胡步云看了眼日程:“几点?”
“看你的时间,我随时恭候。”
“八点半吧。”
“好嘞!我派车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
晚上八点半,胡步云准时出现在程文硕家。不是什么豪宅,省公安厅已经有些年头的家属院,装修透着一种老干部审美的实诚和厚重。
“坐坐坐,胡书记,你可是稀客。”程文硕脸上堆着笑,动作甚至有点笨拙,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公安系统里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茶喝了两泡,程文硕切入正题,声音压低了些:“最近……风声有点紧啊。”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称呼,显得亲近,也透着试探。
胡步云吹着茶杯里的热气,眼皮都没抬:“哦?什么风声?我怎么没听到。”
程文硕往前凑了凑:“还不是李部长和上官书记那边的事儿?下面有些话,说得可不好听。特别是关于马非那点捕风捉影的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说李部长在组织部搞‘清君侧’,排挤老同志……”
胡步云放下茶杯,看着他:“你现在是副省长,说话要负责任。听到什么了?具体谁说的?”
程文硕被噎了一下,讪笑道:“我也就是听说,下面人瞎传呗。不过,这么搞下去,我怕李部长和上官书记压力太大啊。有些老同志,能量不小,联合起来,也挺麻烦。”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胡步云问,语气平淡。
程文硕精神一振,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要我说,得敲山震虎一下。有些人就是欠收拾!给我点时间,我让底下人‘关注’一下那几个跳得最欢的,查查他们的底子,保证干干净净请他们喝几次茶,风气立马就正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闪过一丝公安厅长特有的狠厉。
胡步云看着他,没说话。茶室里只有茶水滚沸的咕嘟声。
半晌,胡步云才缓缓开口:“你现在是省领导了。解决问题,要用省领导的方式。公安厅那一套,能用,但不能是首选。你让几个处长去请厅长、市长喝茶?像什么话。”
程文硕脸上的兴奋劲儿立刻垮了,有点讪讪:“我……我这不是着急嘛,看他们给你使绊子,我心里不舒服。”
“你的心意我明白。”胡步云语气缓和了些,“但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过了,菜就糊了。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你那边,最近怎么样?副省长干得还顺手?”
程文硕立刻诉苦:“哎哟,别提了。政府那边开会,我一个管公安的副省长,坐在那儿插不上话。讨论经济、讨论项目,我像个听天书的。张省长倒是客气,可越客气越显得我多余。还是公安厅这一亩三分地待着自在。”
胡步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程文硕业务能力没的说,抓治安、破大案是一把好手,但到了更高层面的权力博弈和综合协调上,就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思维还带着浓厚的“路径依赖”。
“多余?”胡步云皱眉道,“你这个副省长,不是只管公安。政法口都归你协调,维稳、信访、营商环境里的法治保障,哪一样不是你的责任?觉得自己不懂经济?那就去学,去听,去调研!不是让你去拍板具体项目,是要你从政法角度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这点站位都没有?”
程文硕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是,是我没转过弯来。”
“你那个公安厅长的思维要变一变。”胡步云点拨道,“现在有人对李国明、上官芸不满,跳得高,未必是针对他们个人,可能是冲着我来的,或者是冲着改革本身。你贸然用手段去压,只会授人以柄,说我胡步云动用专政工具打击异己,到时候更被动。”
程文硕沉吟着道:“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看着?”
“当然不是。”胡步云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说,有些人能量不小,喜欢联合吗?他们能联合,我们就不能联合了?”
他压低了声音:“你这个副省长,不能白当。政法口除了公安,还有法院、检察院、司法厅、国安。这些部门的负责同志,你多走动走动,听听他们对优化法治环境、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想法。特别是法院、检察院,在处理经济纠纷、保护知识产权、落实容错纠错机制方面,能不能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举措?你们政法系统联合搞个调研,形成个报告,报给省委、省政府,这不就是你副省长的分内之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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