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位来自京都某高校的经济学家,发言却格外尖锐。
“保护生态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我们也要算经济账。这片区域地理位置优越,如果进行适度的高品质、低密度开发,比如建设生态低碳社区,完全可以实现生态价值和经济价值的最大化。完全封起来做公园,是不是一种资源浪费?地方政府背负巨大的发展压力,是否需要更灵活的思路?我建议,是否可以在划定核心保护区之外,在周边区域允许进行一些对环境友好、附加值高的开发项目,反哺生态保护?”
这位专家的观点,立刻得到了列席会议的几位省发改委、自然资源厅官员的微微颔首,显然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胡步云听完,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看向另一位生态领域的泰斗:“李院士,您对李教授这个‘生态反哺’的观点怎么看?”
李院士扶了扶眼镜,缓缓道:“理论上听起来很美。但现实中,所谓的‘低密度开发’、‘生态社区’,往往最终都会变成房地产项目的华丽外衣。一旦开口子,尺度就很难把握。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连通性一旦被切割破坏,其功能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不可逆转。我认为,对于这样一片具有区域意义的生态宝地,最好的保护就是整体保护,不留口子。至于经济账,健康的生态环境所带来的长期效益,比如吸引高端人才和产业、提升城市品牌、减少公共健康支出,是难以用短期土地出让金来衡量的。”
胡步云点头,总结道:“各位专家的意见都很有价值。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关系,确实需要科学权衡。但我更倾向于李院士的观点。对于这片湿地,我们必须有‘留白’的勇气和远见。今天或许觉得它‘浪费’,但十年、二十年后,我们的后代一定会感谢今天这个决定。都市圈的建设,不能只有钢筋水泥,更要有鸟语花香。这个规划刚性必须坚持。至于地方财政的压力,我们要通过发展新兴产业、提升土地集约利用效率来破解,而不是打生态红线的主意。”
他顿了顿,看向那位京都来的经济学家,语气平和但坚定:“李教授‘生态反哺’的思路,在一些次要区域或许可以探索,但绝不适用于这片核心湿地。这件事,不必再议。”
论证会的风向就此定调。那位刘总试图通过专家施压的企图落空了。
然而,对方并未死心。很快,一篇题为《北川浩南都市圈规划被指‘理想化’,恐错失发展机遇》的报道,出现在京都某家颇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上。
文章虽未直接点名,但通篇暗示主导规划者“脱离实际”、“好大喜功”,不顾地方财政困难,一味追求环保政绩,并引用“业内人士”担忧,可能吓退投资者云云。
龚澈第一时间将报道打印出来放在胡步云桌上。
胡步云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手段还是老一套。不用理会。”
他直接让省委宣传部注意引导舆论,并安排省内的权威媒体,连续刊发系列解读文章,从科学规划、可持续发展、民生改善等角度,深入阐述浩南都市圈规划的战略意义和长远价值,对冲负面舆论。
同时,他催促省发改委、自然资源厅加快南部湿地国家级公园的申报材料准备工作,并让程文硕注意关注湿地周边区域的动态,防止有人搞小动作,比如恶意破坏生态或者煽动周边村民提出不合理诉求来施加压力。
就在湿地风波看似暂告一段落时,另一个更大的雷炸响了。
位于浩南市西北郊的北川重型机械厂,是一家有着六十多年历史的老牌省属国企,巅峰时期职工加上家属超过万人,是名副其实的“小社会”。
但近年来,由于产品老旧、管理僵化、负担沉重,企业连年亏损,全靠银行贷款和政府补贴勉强度日,成了浩南市财政的一个巨大出血点,也是都市圈规划中必须啃下的硬骨头。
胡步云推动的改革方案,是引入国内民营装备制造巨头“陵江重工”,对北重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
陵江重工看中了北重的厂房、土地和部分熟练技术工人,计划注入资金、技术和先进管理,淘汰落后产能,转型生产高端液压件和工程机械结构件。
但方案也明确,现有近五千名职工,陵江重工最多只能接收两千人,其余三千人需要分流安置,包括买断工龄、内部退养和转岗培训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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