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包二今天的说教，如果抛开事实依据，光讲大道理，只会让魏晨光嗤之以鼻。
但有了赖二、赵小云等倾力配合，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且不得不承认：
这个包专家，肚子里面还是有货的；就是为人方面，太过阴险！
……
接下来的日子，包二又依次参观了自行车厂的磨工车间、铸造车间以及装配车间。
很意外，魏晨光一个金工车间的副主任，竟然在其他人的地盘上，也能如鱼得水。
包二只能感叹：现在的领导们真厚道；一心忙着生产，都没注意彼此之间应有的边界感！
如果说魏晨光带给包二的，只是好奇的话；那他给魏晨光带来的，就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
如今，包二不再藏着掖着了；有问题，他就当场指出来。直说的魏晨光既惭愧，又感叹。
其实，王厂长在自行车出现口碑问题后，已经在内部开过全员大会，要求各车间自查自纠。
但四个车间的负责人，出于灯下黑等各种原因，都只是隔靴搔痒，提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将整改落实变成了歌功颂德。
最后，这次全员大会，一如既往的成了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和谐的大会……
但回过头一看，该稀烂的产品质量，还是坚挺的稀烂！
这件事，多多少少已经触动了一些明白人的敏感神经！
……
待包二在厂子里走完了一圈，终于到了周日。
如今施行的是八小时工作制，周日是休息日。
包二本想着像辛勤的小蜜蜂一般，回四九城采采花；没想到，魏晨光竟然主动找上了他，要陪他逛一逛十三陵！
这位主任，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时间选择，真他么令人无语！
……
其实，魏晨光的变化，包二也看在眼中。
一开始，他只当包二是走了狗屎运，碰巧参与了一两项技改；所以，才得到部委的嘉奖。
至于这些技改，是不是借了长辈的光，那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之后，包二在车间里面的指手画脚、口无遮拦，让他对包二的印象极坏；只觉得老厂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找了这么个只会吃白食的草包！
只是，随着包二有针对性的一项项指出他们工作中的问题和不足，他才发现：
这个包二，是有真本事的。
如今，魏晨光虽不至于将他的话奉为圭臬；但会端正态度，认真听取。包二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他也会主动指点。
在交流中，双方都有所进益；二者的私交，也逐渐建立起来，私底下已经兄弟相称了。
……
虽不知道魏晨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包二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同游十三陵。
两人汇合后，他才发现魏晨光全副武装，手中还拿着一只步枪！
他不禁好奇道：
“魏老哥，你拿枪干嘛？
不是要对我刑讯逼供，看我肚里还有多少墨水吧？！”
魏晨光瞪了他一眼道：
“你这包黑子，尽会瞎扯淡。
第一次到车间的时候，你大谈特谈‘多余’、‘加油’，我当时就想抽你来着！
别胡说！
我是民兵营长，准备上山去打打野味，来好好招待你这个专家！”
包二一听，有点兴奋道：
“早听过十三陵有老虎，今天有没有机会吃上虎鞭？”
“你倒是胆大！
50年代那会儿，老厂长倒是组织过人手，让我们上山打虎来着。
当时，我们除了人手一支枪外，都带着一块铸造的铭牌。
厂长当时交代：
如果有人单独碰到老虎，一定不能跑；大家要用衣服裹住铭牌，远远的扔出去！”
包二好奇道：
“咦！这里面有什么说道？难道你们带的铭牌开了光，可以吓退老虎！”
“那倒不是。
金属铭牌磕牙，老虎估计啃不动。到时候搜救队来收尸，也知道是谁没的。”
包二：“……”
他只得干笑道：
“王厂长还真是挺有想法的。”
说到自家的厂长，魏晨光叹了口气道：
“他确实有想法，也很有威望；我们都信服他。
只是，岁月催人老。我们厂长……他可能要退了！”
“咦！我看他中气十足，而且精力旺盛；这不还召集我们，在分析自行车质量问题嘛！”
魏晨光停下脚步，对着包二认真的道：
“他上次因为小儿子买自行车的事，已经气厥过一次；后来，到医院检查，身体已经……
所以，这次自行车质量问题，我们一定要解决好！”
包二：……魏同志，请注意措辞！我只是一个借调来打酱油的，咱们最好心中都有数！
魏晨光继续道：
“本来，今天老厂长是想请你去聊聊的。
我之前已经将你指出的问题，一一做了梳理，进行了汇报。
他很重视，也很欣慰。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次请的另外两位专家，多多少少都有点令他失望了。
那位陈研究员，只在厂子里呆了一天，就自以为是的指手画脚，觉得我们厂制度这一块是空白，要从零开始。
厂长只问了她一句：从哪里作为切入口。
她竟然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她不懂生产，爱莫能助！”
魏晨光顿了顿，继续道：
“江工程师好一点，针对自行车横梁容易弯曲变形的问题，提了一些材料方面的改进路子。
但这种路子，能不能走通、何时能走通，都是问题。
我担心，厂长他等不起。”
包二假惺惺的点评道：
“其实二位专家的意见，还是很有价值的。
陈专家高屋建瓴，从顶层设计入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江专家也不错，知道脚踏实地，明白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
我觉得，都挺好。”
魏晨光对包二言不由衷的赞叹，很不感冒。
都说文人相轻；这些专家，也不见得能免俗！
看到前面草丛有动静，他立马示意包二安静；然后对着猎物瞄准，一枪中地。
“我们都等不起。
我想你帮忙，出一个立竿见影的法子！”
包二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
“王厂长如果退下来，那谁顶上？
如果厂子没有一个明白人领路，早晚是会出问题的。”
魏晨光盯着包二，认真的道：
“兄弟，你觉得我是一个明白人吗？”
“你是说……”
“嗯！我之前将你总结的问题清单，报告给了王厂长，他很重视。
同时，他也对我说了，会在适当的时候，给我加加担子！”
“车间副主任到厂长？
这步子太大，是不是容易扯着……”
“嗯！级别上，确实差着好几级。
不过，厂里面下周会正式发文，由我担任质量管理小组的副组长，主持这项工作。
只要顺利完成整改，我就会调到厂党委。”
包二：……你以为自行车厂是你家控股；还是一机部领导是你三大爷？！
似乎看出了包二不太相信自己的话，魏晨光继续解释道：
“我在部里，还是有些关系的。一机部的秦副部长，是我的姐夫！”
包二：……好吧，领导还真是你家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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