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事情，还是让女人出面解决比较好。”她对着萧璟煜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狡黠，“你这阎罗煞神一出去，怕是要把人吓晕了。”
萧璟煜思虑片刻，见她眼中已有成算，便缓缓松了手，点了点头，温声道：
“那你把披风穿上，外头风大，仔细着凉。”
说着，他从一旁拿起那件绣着暗纹的狐裘披风，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
沐风上前掀开车帘，顾念雪从容着从马车内走出，一身月白绣玉兰花的宫装衬得她身姿窈窕，气质温婉却自带威仪。
人群中立刻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惊呼出声：
“是太子妃！”
眼前的女子和妇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是太子妃，脸色齐齐一白，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震惊。
“草民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围观百姓纷纷跪地行礼，刚才还嘈杂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整齐的叩拜声。
那崴脚的女子更是浑身一颤，即便戴着面纱，顾念雪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 新任吏部尚书万刚的次女，万以柔！
“万二小姐，咱们又见面了。”顾念雪的声音清淡如水，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穿透力。
万以柔的声音都在发颤，勉强挤出笑容：
“太子妃竟还认得小女，真是小女的荣幸。”
“二小姐貌美心善，上次画舫之上特意为本宫解围，本宫自是不能忘。”
顾念雪这话半真半假，却让万以柔心头一喜 —— 看来上次的刻意示好，果然给太子妃留下了好印象。
“小女不敢当，太子妃谬赞了。”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窃喜。
“二小姐的脚伤可有大碍，需不需要本宫送你去医馆？”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万以柔的母亲周氏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哎哟，都说太子妃才貌双绝，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这点小伤不碍事，怎敢劳烦太子妃？”
“你是？”顾念雪故作疑惑地看向她。
“回太子妃，这位是小女的母亲，周氏。”万以柔连忙介绍，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哦 ——” 顾念雪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周氏身上淡淡一扫，“本宫听闻万尚书成亲不过一年，就将一位风姿绰约的姨娘接入府中，想必就是这位了吧？果然是风韵犹存，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万以柔心头一紧，周氏却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反而被 “风韵犹存” 四个字哄得眉开眼笑，得意地说：
“太子妃谬赞，臣妇与老爷乃是自幼相识，只因家中变故才耽误了，若不是······”
“本宫没工夫听你和万尚书的情史过往。”顾念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语气转淡，“二小姐若伤得不重，便让下人送你回府请大夫吧。本宫与太子还约了一同用膳，就不奉陪了。”
万以柔哪里还敢纠缠，连忙低头行礼：
“小女不打紧，恭送太子妃。”
周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女儿暗暗拉住，只能跟着躬身行礼，心里满是纳闷 —— 刚才太子妃不是还说要亲自送女儿去医馆吗？怎么转眼就变了态度？
顾念雪转身回了轿中，刚坐下就被萧璟煜拉入怀中。
他摩挲着她的手心，沉声问道：
“万刚的妾室和女儿？”
“嗯，此前在翡月画舫见过，有些心机但手段拙劣，想来是被万尚书骄纵惯了，才敢在大街上做这种事。还有那个周氏，也不像是个难对付的，只是不知这尚书夫人为何会被这对母女拿捏至此。”
“万刚在朝堂上还算得力，孤对他的家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璟煜眉峰微蹙，“没想到他的家眷竟敢如此放肆，要不要孤去提点他几句？”
顾念雪挽住萧璟煜的胳膊，轻笑摇头：
“太子殿下当以国事为重，后宅之事若插手过多，反而容易引得朝臣不满。”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但尚书府容妾室越礼、正妻受屈，着实是坏了规矩、失了体统，此事阿煜不便出面，便交由我来处理吧。”
萧璟煜看着她眼底的聪慧与从容，心中微动，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
“都听你的。”
马车重新启动，平稳地驶向太子府。
回府后，她当即命影七去彻查尚书府的内宅纠葛，不到半日，便摸了个门儿清。
原来尚书夫人陈氏本是丽州商贾之女，因容貌平平，家中为求攀附仕途，便将她许给了当时还是县丞的万刚。
陈家陪嫁的嫁妆极为丰厚，万刚自然欣然应允。
谁知婚后不过一年，他竟以 “远房表妹投奔” 为由，纳了周氏为妾。这周氏实则是万刚的青梅竹马，早在娶陈氏之前便与他暗通款曲，不过是为了陈家的丰厚嫁妆，才拖延了婚期。
万刚对周氏简直是鬼迷心窍般的宠爱，许是因她貌美嘴甜，不仅让她在府中享受与正室无异的待遇，连带着周氏所生的女儿万以柔，自小便被娇惯得如同嫡女一般，穿戴用度皆与嫡女万雨霏不相上下。
陈氏虽是商贾出身，却性情耿直，不屑于做那些娇媚讨好的姿态，久而久之，便越发不得万刚的喜欢，夫妻二人早已离心。
“既然如此寄人篱下，为何不干脆和离呢？”顾念雪听着影七的禀报，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不解。
影七垂首答道：
“太子妃有所不知，陈氏本就因商贾出身受人轻视，若是再传出和离的名声，日子只会更难。她是为了护住万雨霏，才甘愿在府中熬着，盼着自己的女儿，将来能有个好归宿。”
“可名声是给外人看的，日子终究是给自己过的。”顾念雪缓缓走到桌旁，语气渐冷，“宠妾灭妻本就违逆纲常，如今连庶女都敢觊觎嫡姐婚约，若是不严惩，怕是要带坏京中风气。”
“太子妃说得是。” 茯苓在一旁附和，“若是天下女子都有这份胆魄，哪还有那么多男尊女卑的桎梏？”
顾念雪端起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声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京中官员府邸，鲜少没有妾室庶出的，可规矩便是规矩，若是都学万家这般，嫡庶不分，长幼无序，这天下的规矩岂非要乱了套？”
她轻轻吹了吹茶沫，目光扫过窗外掠过的落花，缓缓开口：
“茯苓。”
“奴婢在。”
“传我令，三日后在府中设宴，邀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眷赴宴，”顾念雪顿了顿，补充道，“记得给尚书府发两份帖子，万雨霏与万以柔，都要请到。”
茯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躬身应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她要做的，从来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要借着这场宴席，让京中所有的内宅妇人都明白 —— 规矩不可破，纲常不可乱。
嫡庶有别，从来不是为了苛待谁，而是为了守住那份最基本的公平与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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