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多赶一辆牛车，我也去！六妹快生了，我跟六婶要去布坊买点细棉布！”梁文元说道。
“婶子，不用！满仓、满粮，还有小雪的旧衣裳就够了。”六妹直摆手，她哥哥两儿一女的小衣裳都留着呢，正好拿来直接用。
“你就听婶子的吧！不买，她晚上睡觉都不香！”东子嚼了几粒花生米，“芳儿，这花生米是你炸的？”
“是不是很好吃？火候刚刚好？”胖芳笑眯眯地直点头，
“是好吃！”秦先生也吃了几粒，扭头朝杨二田建议道，“二田兄弟一会咱们就着花生米，喝两口高粱酒？”
自打秦先生来到杨家，每隔一年，杨平顺都会种一两亩高粱，一则为了酿酒，二则高粱秆子围院子。
杨二田还感叹过，这日子过得，种高粱竟然不先吃干饭，把酿酒排在前面！酿酒多费粮食啊！可把酒碗一端，高粱酒一下肚，杨二田又觉得很值。
“好啊！咱们爷几个都留下，喝两口！芳儿，再给咱们炸点吧？”杨二田啃了块鸡骨头，翘着手直点头，
“没问题！再给你们洗几个西红柿，利口。”胖芳接下差事，忙着又去夹鸡肉吃。
“六妹，你就听我的吧！何况你娘也一起去，估摸着也想给小雪买布做衣裳呢！”梁文元吐了鸡骨头说道，
“小雪丁点大，可比她两个哥哥衣裳还多！”六妹也夹了块鸡肉，笑着摇摇头，
“能不多吗？这满仓满粮兄弟俩走到哪在哪打滚，好容易有个白白净净的小闺女了，六叔六婶还不捧到手心里。”
要说满仓满粮兄弟俩的调皮程度，那跟当年的大海有一拼，现在他俩成了杨家村的讨人嫌，当初那些带着孩子找上门的大人，改道都去了六婶家！可也奇了怪了，这兄弟俩居然挺怕大海，只要一犯驴，一说小心大海哥哥回来收拾你，立马老实蹲墙根......
秦先生也想到了满仓、满粮的淘气，直皱眉，嘀咕了句，“我瞧小雪不错！”
小雪之所以叫小雪，是出生在小雪这天，也正好这天飘了点雪花，六叔一家很高兴，瑞雪兆丰年啊！小雪也如雪花一样，白白净净，十分乖巧，比起两个淘的没边的哥哥，小雪简直是菩萨身边的小金童！
“对了，顺子，今年雨水不够，还种黏稻米吗？”梁文元忽然问道，“要是不种，那糕点什么的今年就少做点。”
杨平顺嚼着鸡肉顿了顿，琢磨了下才说道，“等等吧，要是十来天之后还不下雨，今年别种了。”
“我瞧着这几天应该能下雨。”秦先生捋了捋胡子，朝外面看了看，“这前段时间落了场小雨，就不是大旱的征兆。”
“等等吧，也就六亩水田，咱们等得住。”杨二田给自己盛了第二碗，“今年只要不旱，明年也就旱不起来，往前三四年都是好光景了。”
“我看咱村那条河，水势不小，过几天大海回镖局，我也跟着去，顺便看看县城那边的大河，要是水势充足，的确不用太担心。”秦先生点点头，开始只吃花生米。
“对了，大海你何时开始跟着走镖？”杨平顺忽然问儿子，“师傅们提过吗？”
大海吃完两碗拉条子，摸着肚子打了个嗝，也开始吃着花生米，“说了，今年去了府城拜了祖师爷，明年就能走镖了，不过我年纪小，要先从附近开始，估摸着也就是去去府城吧。”
“嗯，这几年这些地方人也多了起来，走镖也频繁了起来，大海赶上了好时候。”秦先生看了看大海，“可还记得那八个字？”
记得！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大海啊，你出门走几圈，就能明白了！”秦先生笑着朝大海点点头。
大海抿了下嘴，他现在并不着急能不能弄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他现在担心他经常在外奔走，家里忙得过来吗？
“爹......”大海张张嘴，就看他爹摆摆手，大海又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大海，你放心去！得禄得福明年也九岁快十岁了，能帮家里干不少活了！你不用担心家里。”杨平顺琢磨了下，又看看梁文元，咬了牙，还是把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大海，你出去走镖时，如果遇到了南边或是海边的镖队、商队，你多问问......帮你娘问问！”
梁文元愣住了，硬生生停了咀嚼，抬头呆呆得看着杨平顺，她是真没想到杨平顺还惦记着这件事......她都已经放弃了，秦先生那番话，让她心如死灰，不再坚持找毫无音信的家人，可杨平顺却还想坚持着，甚至没跟她提起过，也没有跟她商量下......
大海也愣了愣，扭头看看自己的娘，又看看爹，嘴巴开合几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下子整个灶房都安静了下来，
“娘......”半晌后，大海下了决心，开了口，“娘，我答应你，只要我走镖，遇到了南边的人，我就去问，去打听。”
梁文元咬紧牙关不想让泪水流出来，趁着大海说话的空档，低头用袖子擦了下眼睛，又抬头看看杨平顺，“顺子，谢谢你！”然后看向大海，“儿子！娘......也谢谢你！”
“说什么呢！两口子说什么谢。”杨平顺似是不好意思，好些年没脸红过了，这一把年纪忽然脸红了，借着盛面汤的空子，背过身深呼吸了下，想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不能让孩子们看出来啊......
“娘！”得禄端着碗坐到了梁文元左边，“等我长大了，我也去走镖，帮娘打听！”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去”得福也端着碗坐到了梁文元右边。
“有你们啥事？都走了，留娘自己在家？”大海斜了眼双胞胎，多大了？还往娘身边凑呢！
“那怕什么？到时候咱们把娘带着，一起走镖！”得禄哼了哼，使劲蹭了下梁文元的肩膀。
“就是就是！”得福立马附和。
“行了！好儿子，快吃饭！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去走镖！”杨平顺终于坐下来开始喝面汤，但不太敢抬眼去看梁文元......
“快吃吧。”梁文元已经恢复了过来，给两儿子夹了鸡肉，一左一右搂了搂。
“秦先生，这两小子可适合？”杨二田看向秦先生，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是死是活，起码有个准确的消息，怕就怕这不清楚不知道！让活着的人惦记、牵挂......找又无从找，不找又放不下，真是折磨人！
“我瞧这俩啊，适合跟着我读书！”秦先生捋捋胡子，笑着看了看双胞胎。
“哦？”杨二田眼前一亮，自打早先打听清楚考秀才的麻烦与困难程度，杨二田在心里就放弃了大海考科举一事，现在一听到双胞胎还有读书的天分，不免心思又活泛了起来，他可没忘记，修官道时，那些个官差的刁难！若是自己家有个秀才......
“二田兄弟别急，大海也十五了，想不想下场去考考？”秦先生转而去问大海，
“先生，你的意思是......”大海也喝着面汤，
“去吧！正好今年你不用走镖，这趟跟你去镖局我跟你的师傅们说说，也顺便去趟县衙问问，不管能不能过，总归考一考试试，就算是读书认字这么多年的总结，你说呢？”
“那......也好！正好我还挺好奇到底是怎么样考试的呢！”大海点点头，毫无心理负担，他志不在科举，相反他喜欢练武，对走镖十分感兴趣，但秦先生这么看好自己，硬着头皮考一次又如何？
得禄得福瞬间觉得嘴里的鸡肉不香了，他们读书还不如大海呢！可秦先生已经发话了......
“至于你们俩......”秦先生捋着胡子看向双胞胎，“他们俩筋骨不如大海结实，估摸着镖局的老师傅们不愿意收徒，先跟着我读几年书吧，等到十三四了，让大海带着你们出去走几圈，长长见识，可好？”
“就依先生所说！”杨二田完全没意见，书读了几年，再长了见识，往后去县城当账房，人家还不抢着要？
杨平顺没意见，终于能把这两个淘小子送出家门，让他耳根子清净几天了！他巴不得明天双胞胎就十三四了......
梁文元也没意见，大海都走出了杨家村，没道理双胞胎拴在家里，她这亲娘都能从南海走到秦州，两小子多走走，有何不可？
胖芳有些羡慕，眼巴巴得看着大海，大海一乐，“瞅什么？到时候哥给你带好吃的！他们俩也给你带！”
胖芳哼了哼，嘟囔了句，“这还差不多！”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哥！先生说，有关于食谱的书，专门记录吃食做法的，如果你看到了，记得帮我买！”
大海重重点头，“我记得了。”
杨二田抚额，这丫头从小也没饿过啊......
东子早就见怪不怪了，看阿爷还叹气，他就劝，“阿爷，能吃是福！看咱芳儿，白白胖胖的，这十里八村哪有这么好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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