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中心医院里，我正在给我妈喂饭，我妈坚持要自己来。
“大宝，妈觉得身体已经好多了，真的，你给妈办出院吧，这么多仪器在身上挂着，一天得不少钱吧？”
“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钱花完了可以再赚，治病要紧。”
我妈叹了口气，将我手里的碗筷推开，“不吃了，清汤寡水的也没什么胃口。”
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菜，的确是清淡地没什么颜色也没什么滋味，“妈，等你好了，我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去，你就再忍忍，扛过去就好了。”
我妈不看我，只是一直盯着窗外，连天空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对面的楼。
“唉，整天在这儿关着，比在老房子里养的鸡鸭鹅还不自由，活个什么劲呢……”
“妈，别这么说。”
正说着话，季乐清给我打来电话。
“江俭，你准备下给阿姨办转院手续，我已经联系好首都医院这边了。”
“可是我看了机票，最近能飞首都的航班都已经售罄，我妈这个情况坐高铁怕是不行。”
“这你不用担心，你先按我说的去做，我明天会去医院找你。”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我至少按着季乐清说的去做。
第二天上午，季乐清推门走进病房，径直走到我妈的病床旁边，“阿姨，您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啊，每天都让人送花送营养品，实在是太破费了。”
“一点小心意而已，阿姨不用放在心上。”
我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转院手续也都已经办好，现在就是发愁怎么给我妈送到首都去。
这么多天过去，我妈终于可以短暂地把身上那些累赘又繁琐的设备摘下来，坐在轮椅上我推着她跟在季乐清身后。
台风彻底离开天海，碧蓝的天空漂浮着巨大的雪白的云团，阳光从云团的缝隙中洒落，我妈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感慨道，“可算是能出来吸口新鲜空气了。”
季乐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一辆豪华商务车就这么水灵灵地停在我们面前，穿着制服的司机从车上下来为我们打开车门，并且帮忙把行李和轮椅都放进后备箱里。
我妈看见车里精致奢华的内饰，甚至胆怯地不敢上车，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这车一看就不便宜吧，我再给人家弄脏了。”
“没事妈，你不用担心这么多。”
车直接开进机场的时候，我人傻了，而且一路上都没有人拦着我们。
季乐清坐在我身边，一脸云淡风轻，好像这对她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不是，为什么外来车能直接开到停机坪啊，这合理吗？！
直到车停在一架小型飞机前，司机停稳下车帮我们拉开车门，甚至帮我把我妈抱到轮椅上。
“乐清，这架飞机就是送我们去首都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架飞机，而且机票、登机牌、托运之类的都没办理，怎么飞啊？
“嗯，这架飞机是我家的私人飞机，因为天海市中心医院和首都医院都有直升机停机坪，一开始我本来打算用直升机，但考虑到空间小噪音大不舒服，阿姨估计受不了，就没用。”
“三个小时就到首都国际机场，你和阿姨坚持一会儿。”
没想到季乐清家居然有私人飞机，而且除了这架飞机之外还有直升机，还能借用天海机场起飞降落，对于季乐清的家世背景，我想不好奇都难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机。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乘坐的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落地之后竟然还有专车接送，直接送往首都医院。
我见到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肾病专家赵主任，同时也是首都医院的副院长，我了解过他的诊号千金难求，挤破脑袋都够呛排得上。
“赵主任您好。”
“你是江先生吧，你母亲的情况我从季小姐这边已经都了解过了，先安排住院，我让护士先把仪器给你母亲布置上。”
“好的，谢谢赵主任。”
赵主任给安排的病房依旧是两人间，推门进去的时候要不是看见两张病床，我还以为是进了哪家高级酒店。
正对着病床的墙上挂着五十五寸的液晶电视，柜子上摆着空气净化器，角落里还有茶吧机，卫生间里做了干湿分离，洗手台上摆着常规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和毛巾浴巾。
地上摆着两双独立**的塑料拖鞋。
这真不是在住酒店吗？
房间比天海市中心医院的病房要宽敞许多，采光也更好，从窗户望出去楼下是供病人和家属散步晒太阳的花园。
整体的色调是稍微偏暖的浅橙黄，所以显得病房里比较温馨。
“哎呀，这么好的病房，一天得不少钱吧？”
我妈躺在病床上，又新奇又拘谨，一群护士推着设备进来，我走出病房不打扰她们工作。
四处走动熟悉下环境，路过主任办公室，往里瞥了一眼，季乐清正在和赵主任说着什么。
凑近仔细听，只听见依稀的几句话。
“真是麻烦你了，赵爷爷。”
“这也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
“这位家属，请让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后突然出现个医生，我赶忙侧身给他让地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季乐清扭头发现我站在门外，走出来把门关上，“你怎么在这儿？”
“护士在给我妈上仪器，我就出来了。”
我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把季乐清带到楼下的花园，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
“乐清，你能帮我请到赵主任，一定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季乐清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赵主任和我爷爷有故交，所以才愿意帮这个忙，你不用多想，老一辈的人情往来，也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
如果一件事用钱就可以摆平，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但人情债是最难还的，季乐清的爷爷能让赵主任卖这么大的人情，身份地位也一定不俗。
我要是想偿还，恐怕都入不了人家的眼。
我愧疚地抿起嘴唇，“你帮了我这么多大忙，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报你……”
“想回报我的话，就好好地活下去吧，江俭，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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