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到家门口，意外发现不少人在江老大的院子里进出，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家里难道有什么大事情吗？
不至于啊，早上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
唐长安把车子停稳，拎着东西走到门边，没踏进院子就听见凄厉的猪嚎声，吓了他一跳。
进院子一看，只见那头猪四肢都被捆住，搁在一张大木桌上，有两个人死死按住猪头，另有三个人紧压着它的后半身。
“大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要杀猪过年？”
江大哥原以为唐长安下午才能回，看到他这么快回来，挺惊喜，“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吗？”
唐长安点点头，“一个电话就搞定了，我就赶紧回村里了。结果一下车就听见猪嚎，还纳闷咱们家怎么突然要杀猪。”
眼下是九十年代，一般农村人要是养头猪都舍不得轻易杀，尤其像江大哥家这种条件的。
江老大拍了拍唐长安，“难得我妹夫这么给力，我可得好好款待你一把！”
话没多说，他便开始指挥众人动手。
村里谁要杀猪，通常街坊们都会过来搭把手。老江家院子里这会儿已经聚了不少人，按着猪的几位，都是村里经常帮忙宰猪的厨把式。
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叔叔，一手稳握锋利的刀，瞄准位置朝猪脖子狠狠捅下去。
猪被刺得剧痛，不由得拼死挣扎，硬生生把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给踢翻了。那位杀猪的叔叔借着自身体重往下压，刀口稍稍往边上一拉，鲜血哗啦啦地流进底下的大盆里。
没过多久，猪就没了力气，血盛了满满两盆。唐长安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里也不由得惊到了。
“这猪劲儿真是大，一会儿我得多吃几块才行。”
方才被踹倒的那小伙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死掉的肥猪，想到待会儿能痛快地搛肉吃，连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毕竟不少人家连过年都不舍得敞开肚子吃肉，这回碰上江家宰猪，谁都想敞开肚皮吃个够。
有人早早烧好一大锅热水，准备先烫猪皮，也有人帮忙剔骨分割。
唐长安看了一阵子，就转身进屋去找谭烟雨。屋里正好聚着一群村里的嫂子、姑娘在聊天。
“江姐现在过得太好了吧，我也想找个这么好的老公。”
几个过去和谭烟雨玩得不错的姑娘，拉住她有说有笑。谭烟雨算是早婚，所以她那批同龄人里还有不少还没出嫁的。
她们早上没到江家来看热闹，可已经听人传了个大概，说是谭烟雨的男人可会挣钱，还弄了辆桑塔纳。
但她们印象里，谭烟雨以前经常哭得满脸泪，难不成是改了嫁？
一个不太会看场合的，直接当着众人问道：“你老公现在不打你了？”
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周嫂子，没啥别的本事，就爱满村子转悠嚼舌根。
同坐的几个婆姨丫头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存心给江家难堪吗？人家今天杀猪就是高兴有个好妹夫，你还上这儿来挑事儿！
这不是拆台吗？
谭烟雨却没露出半点不快，只平静地答：“我们过得都还行，感谢周嫂子惦记。”
屋里清一色都是女眷，原本唐长安也不想进去。可听见这话，心里不痛快，可不想让媳妇儿白白受委屈。
他轻轻敲了门进来，径直走到谭烟雨面前，“媳妇儿，给你带了点小零食。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屋里有这么多人，就只买了你一个人的份。”
谭烟雨翻看袋子，里头有椰子糕、山楂糕、柿子饼、脆枣、巧克力，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一看包装就知道是镇上那家有名的糕点铺出的，大伙儿在心里估算，这一大兜子没个七八十块还拿不下来。
平时他们哪舍得买这么多零食，一次只买一点就够了，这可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手笔”的。
“就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我去拿盘子，大家一块儿尝尝吧。”
正好谭烟雨还因为家里没啥好招待来客的东西而发愁，唐长安送来的零嘴儿解了她的围。
“你歇着吧，我来。”
唐长安转进厨房，找了两个干净盘子，把零食摆上，就往外走。
“你们继续聊，我去院子瞅瞅大哥那边什么情况。”
他说着就乐呵呵地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跨出房门。
“都坐着没事，吃点吧。”
谭烟雨摆好盘，热情地请大家品尝。众人都拿起点儿尝尝，偏偏那个周嫂子眼疾手快，直接从她手上把整个盘子接了过去。
“烟雨你过得真好，经常能吃这么些好东西，我们穷人只能跟你沾个光。”
她边说边往自己嘴里塞，毫不在意别人的眼神。
“你还真占个没完，周嫂子悠着点儿，给周大哥也留点儿带回去啊。”
谭烟雨的好朋友看不下去，冷嘲了她一句。
周嫂子却装作没听见，扭着她那水桶腰就出了门，还一边嘟囔，“对啊，我就得带给我男人尝尝，反正谭烟雨家经常吃，不差这几块。”
她这般不客气的模样，只让谭烟雨苦笑着摇头。
等周嫂子一走，屋里气氛明显更融洽，女眷们继续唠家常，愈发热闹。
她端着零食来到院里，正看见周大哥在边上盯着厨子拆猪。
“你快尝一口，可真香，我平时都舍不得买呢。”
周嫂子声音大，一嚷嚷把院子里的人都吸引过来。周大哥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拿了一块放嘴里。
“哟，确实不错，哪儿弄来的？”
“还不就是唐长安给谭烟雨买的？我跟她要过来了，你赶紧多吃几块儿，一会儿咱俩把盘子端走。”
她这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让院里的一帮老爷们都开了眼界：人家送自家媳妇的心意，能让你尝尝就行了，居然想全盘端回家，真是要脸吗？
再加上周大哥压猪腿倒没压好，反而还被猪踹了……转头帮着处理猪肉的还是别人，他只顾瞅着猪后臀，打算等会儿拎肉回家。
真是一丘之貉。
“你小点声！”
周大哥碰了下他媳妇，示意她看看周围情况。
“瞧什么瞧？到你家吃口糖都不行？我家男人干了那么多活儿，也该歇歇了！忙活一上午，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你们就不能赶紧开饭？”
周嫂子被众人侧目，脸色不大好看，正好见唐长安和江大哥搬着柴从外头进来，立马把火撒到他们身上。
江大哥和唐长安也没弄清啥情况，只好开玩笑地说马上就开饭。
这时候有两三名厨子一起下手，猪肉基本已收拾完毕。
半扇猪肉留下来平时慢慢吃，另一半今天一起做，还有一些分给来帮忙的人，剩下的再留着过年。
剁好的条条鲜肉洗净后码在案板上，院中支起大锅，煮着热腾腾的杀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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