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渊听着保姆的碎碎念，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手帕，帮他擦拭嘴角的口水。
然而，他手里的刚擦拭干净，很快就又有新的流下来。
云暮渊只好让他先换裤子，“我来吧，你可以出去歇会儿。”
“好，那就辛苦你了四爷。”保姆能休息，求之不得，说完就脚步匆匆的去外面了。
云暮渊轻轻松松就将云老爷子抱起来，将他放在炕上躺平，将他尿湿的裤子脱下来，换了新的。
他重新将云老爷子扶坐到轮椅，望着他泪水浑浊的双眼，平静开口：“我知道，您心里怪我。”
“但我仍然认定，这样做没错。”云暮渊手握着轮椅扶手，云老爷子每当有眼泪跟口水流出来，他都耐心的给他擦拭。
“云家落败至此，不是阮梦君一个人的缘故，她即便有错，也是大哥、云超，妈还有二姐，对不起她在先。”
云暮渊就那么平静的讲述着他的心里话，他发现也只有这个时候，云家才平静下来。
父亲也终于可以，听他仔细的说话了。
云暮渊说了一会儿，正巧去外地探监云超的云老太太跟云暮周，踩着大雪回来。
“老四回来了？”她从保姆口中得知消息，就急忙往屋里跑。
在见到云暮渊的那一瞬间，云老太太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划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老四！”
“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啊！”
“你说到底为什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儿……”云老太太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瘫软地倒在地上。
云暮渊立刻起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云老太太却不肯，歇斯底里放声哭着，抓住他的胳膊。
“暮渊，你救救小超吧，我今天跟你大哥去看他，那可怜的孩子，已经瘦得快要没有人样了！他说监狱里有人欺负他，他都不敢还手……暮渊，小超他可是你的亲生侄子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他遭难，对他见死不救啊？”
云暮渊听了老太太的话，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我救不了他。”
云老太太就此哭得更大声，手上很久没修理的指甲，在他的手背上掐出了很多印子。
她绝望地质问他：“暮渊，你还是我的儿子吗？我怀胎十月生了你，从来没要求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只有这一件事，难道你都不能答应？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啊，你怎么能这么冷漠无情啊！”
云老太太的一声声大哭，迎合着她无理取闹的要求，让云暮渊脸色越来越沉。
眉头紧拧，他没有挣脱被抓住的手，就那么看着地上的母亲，眼神，越来越凉。
“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别为难老四了。”云暮周其实已经在外面听了许久，见云暮渊始终没松口，实在不忍心让母亲一直哀求，只能站出来阻止。
他将云老太太从地上拉起来，看了云暮渊一眼，就低下了头。
现如今的他，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都深深陷了进去。
“老四，妈只是心疼小超，才会这样的，她不是有意要为难你，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说着，云暮周假惺惺的看向外头的云长娇，冷声呵斥道：“妈在地上哭了半天，你就这么看着，怎么不进来把她扶起来！”
云暮周嘴上是在责怪云长娇，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暗示云暮渊不孝顺，任由母亲在地上苦苦哀求，他都能硬着心肠不答应帮忙！
然而云长娇可不受这窝囊气，她冷笑一声，才不管云暮周说的是谁，点到她了就忍不了。
当即反讽回去：“别搞得好像你多孝顺似的，明知道妈心疼小超，你还要带她去看，不就是为了让她帮你想办法，救出你儿子？照我看，云超他这辈子已经废了，就算出来，留着案底在身上，能做什么大事？云家还能指望他？你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好好做你的生意，操心操心你的病！”
云长娇提到云暮周的病情，如同在热火上浇了一层油，噼里啪啦的炸开了。
云暮周的病最近又严重了，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夫，都说他这病已经到了没法儿治疗的地步，可能往后余生，都要带着它苟活。
云暮周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风花雪月的生活，现在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可想而知他有多憋屈！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你一天天除了吃干饭，对家里有什么建树？风凉话一次都没少了你，你最好别惹急了我，否则，看我不把你赶出这个大门！”
云长娇见云暮周翻脸，也不遑多让，大吼起来：“你凭什么赶我走？这里也是我的家，我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别说咱爸妈还在呢，就算他们不在的那天儿，这个家里该我的一份儿，谁也抢不走！”
得了，兄妹俩吵到这里，云长娇算是彻底暴露了她的内心。
早前从娘家出嫁，她有婆家指望，没把云家的家业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她只有一个人，为了后半生过好，她也要为自己筹谋！
云暮周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又一次控制不住暴脾气，扬起手就要打人。
云长娇吓得“嗷”一声，跳出去老远，指着他破口大骂。
云老太太脑瓜子听得嗡嗡作响，还要紧紧地拉着云暮周，不让他动手。
“别吵了，你们别吵了行不行！”
云老爷子坐在轮椅，泪水跟鼻涕混合了满脸，哗啦啦的一滩焦黄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下。
显然，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云老爷子刚换好的裤子，又尿湿了。
云暮渊麻木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中，再也描绘不出，昔日云家人口鼎盛，一派祥和的景象。
“大哥，你冷静一下。”云暮渊走上前去，按住了云暮周的肩头。
随即，他一个冷眼扫过去，云长娇也住了嘴。
该说不说，云暮渊别看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却被那一身威严加持，让谁都不敢招惹。
即便嚣张如云暮周，也得看他的脸色。
乱成一团的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可云老太太却在这时一把拉住云暮渊，悲戚的埋怨道：“暮渊，你也看见了，现在咱们家成了什么样，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待在海城，对我们置之不理，连我跟你爸的死活都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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