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这才见到抚琴之人是怀芷瑶，那个东施效颦明姝的女子。
初看觉得她肖似明姝，可如今才发现她倒是有一双巧手。
琴声骤停，谢临渊却还想继续听下去，“继续。”
怀芷瑶咬着唇，吞下还来不及出口的“参见陛下”，顺从地继续弹奏。
一曲终了，余音袅绕。怀芷瑶徐徐放下双手，起身行礼，“妾参见陛下。”
谢临渊睁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挑眉说着：“你还会弹古琴？”
怀芷瑶乖巧地点了点头，“臣妾擅琵琶，音律之道一通百通，故而也能弹些古琴。”
谢临渊看着怀芷瑶连回话也是谨小慎微的模样，心中忽然一动，“你可知南巡朕为何会选你？”
怀芷瑶抬首，眼中满是懵懂之色。
委实说来她也并不清楚。当初效仿贵妃缝制寝衣，妄图博得陛下垂青，却不想东施效颦，引得陛下大怒。
她本以为南巡与自己不会有关系了，没想到伴驾的殊荣竟如天降恩赐般砸了下来。
“妾也不明白，到现在还觉得如梦似幻，不是真的。”
敢问宫里谁不是为了伴驾争得头破血流？就连舒婕妤都没有机会，她却有了。
谢临渊也不难为她，直言道：“给你的赏赐。”
如怀芷瑶所言，有她刺激明姝，明姝近来的确对他上心许多。
虽然怀芷瑶的心思并不纯粹，可他的目的到底是达到了。
何况后宫的女人里，怀芷瑶与明姝有两分相似，已经是她的福气，至少让谢临渊并不厌恶她。
谢临渊听完曲儿就要走，怀芷瑶岂能轻易放过眼下的大好良机。
“陛下！”她疾步上前却被裙角绊倒，重心不稳扯着谢临渊的袖角就要摔倒。
出于习武之人的警觉，谢临渊侧身避开背后袭来的人影。
怀芷瑶没被接住，“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疼得她倒吸气。
她本意是想陛下接住自己，再展现媚态，达到复宠目的。
没想到第一步就算错了。
高盛康“哎哟喂”地惊呼着去扶怀芷瑶，嘴里还念叨着：“怀小主怎么这般不仔细，有没有摔着啊？”
怀芷瑶被高盛康扶起来，只觉磕到的膝盖疼痛难忍，似乎要骨裂一般，可比膝盖的伤更难以忍受的是陛下皱眉扫来的目光。
她颇为难堪地低头，小声说着：“无、无妨的……”
谢临渊瞟一眼身后的怀芷瑶，整理适才被她抓过的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吩咐着：“差两个人送她回去。”
说罢，他拂袖回了二楼舱室。
翌日，春光明媚，倾洒在江面，恍若碎金。
宋佩英与沈念烟凭栏对坐在方几两侧，和煦的天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伴着江风拂面，最是惬意。
方几上摆满茶点，沈念烟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捻着块杏花糕，状似不在意地说着：“画舫的第一晚，贵妃便去了陛下那儿，整整一晚都没回来呢。听伺候陛下的宫人说，夜里还唤了不下五次水，你竟还坐得住，有空邀我品茶。”
宋佩英将茶盏贴在唇边，“春日江景好风光，不好好欣赏岂不浪费。何况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往日在宫里，还有太后压着，陛下行事多少会有所顾忌，可如今出宫了，陛下随心所欲，我们纵有不满，又能如何？”
沈念烟隔着氤氲茶气，静静注视宋佩英片刻，她却不那么觉得宋佩英此刻好整以暇，应是在憋着不为人知的计谋。
她决定再添一把柴火，也好让宋佩英早日行动，“听你意思是不想争了？你能容忍贵妃独得陛下恩宠？你忍得下，你腹里尚未出世的孩子可还忍——啊，我不小心失言，还请你莫要介怀呐。”
沈念烟捂唇，十分抱歉。
宋佩英脸色一变，面上的平静很快被妒恨击碎，她的拇指在曲起的食指内侧摩挲，似乎想要将什么碾碎成齑粉。
“争当然是要争，但也不是用那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去争。昨晚的琴声，整艘画舫的人都听见了，怀芷瑶御前失仪也如琴声般传遍，成了南巡的笑话。”
沈念烟听到怀芷瑶的名字便来气，凉飕飕的语调说着：“那怀芷瑶可是你我提拔上来的人，没成想她翅膀竟然硬了，妄图越过你我勾引陛下。总得给她点教训吃吃，让她知道谁才是主人。”
沈念烟见宋佩英愈发淡然，就连自己用她小产的孩子激她，也不肯泄露半点心中密谋的计划，她也坐不住，半是威胁半是提醒。
“宋妹妹总该做点事儿吧，一直都是姐姐我在忙活，姐姐我眼里可是最容不下坐享其成之人。”
宋佩英哪儿能听不出，她是嫌自己作壁上观，非要把她拉下水。
“行了，我帮你去治治怀芷瑶，为你出口气就是。”
宋佩英被沈念烟撺掇着前往舱室，正想寻寻怀芷瑶的霉头。
可她还未让宫女进去通传，便听见屋内隐隐传来争执声。
“怀小主，我家小主说想请您挪个地儿，换一换居住的舱室。”
“舱室早已分好，怎是说调换就调换的？你家小主住的不舒适，难道也要让我家小主搬过去吗？”
“哼，我家小主让奴婢转告怀小主，若您不愿，还请想想您的脸还痛不痛？”
“你……”
宋佩英轻声笑了下，对着岚缨说：“回吧。”
沈念烟依旧坐在阑干旁，见她如此迅速回来，狐疑道：“你做了？”
宋佩英可不像是会心软放过怀芷瑶的人呐。
但若不是她放过怀芷瑶，没有去做，又怎么解释回来的如此迅速？
宋佩英端起茶盏，吹拂热腾腾的茶气，啜了一口后说：“不用咱们手，自有人教训她。”
怀芷瑶的居所。
她的宫女流丹还在与晏依玉派来的宫女交涉，说来也奇怪，晏依玉从冷宫出来后，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唯有对怀芷瑶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中秋宴的掌掴，再到如今的抢舱室，晏依玉像是处处都要寻怀芷瑶的不痛快。
思来想去，也只有怀芷瑶与姝贵妃肖似的容颜能作为理由。
晏依玉痛恨姝贵妃，连带着怀芷瑶也一并仇恨。
姝贵妃位高权重，她动不得，便拿同为答应又失去圣宠的怀芷瑶开刀。
如今，就连事先安排好的居所也不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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