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邮戳已经模糊不清,李默盯着那行熟悉的字迹——是失踪五年的好友张远的笔迹。信纸只有寥寥数语:\"老地方见,木屋等你。事关生死。\"
李默的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后视镜里,乌云正从山谷间压过来。他记得这座山,五年前他们作为驴友在这里露营时,张远曾指着密林深处说过:\"那里有间木屋,像是守林人废弃的。\"
雨点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时,李默看到了那座木屋。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屋顶塌陷了一角,门廊的木板残缺不全。奇怪的是,门把手上没有一丝锈迹,像是经常被人触摸。
\"有人吗?\"李默推开门,霉味混着某种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出奇地干燥,壁炉前的地板上摆着两个睡袋——和他们五年前用的一模一样。最诡异的是,木桌中央放着一盏油灯,灯芯还是温的。
墙上的符号吸引了李默的注意——用黑炭画的怪异图形,像是一只扭曲的手。他伸手触碰的瞬间,屋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上面。
李默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照出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痕迹集中在西北角,木板已经开裂,仿佛有什么东西长期在那里抓挠。
23:56分,李默刚合上睡袋,屋顶的抓挠声突然变得急促。紧接着是\"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指甲在木头上刮擦。他屏住呼吸,声音却又消失了。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看看床下。\"李默浑身发冷——这间木屋根本没有床。就在他低头时,睡袋下方的地板缝隙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
那是一页从日记本上撕下的纸,张远的笔迹凌乱不堪:\"他们以为把我推下山涧就结束了,但泥土和树枝困不住我。志强、德贵、老三,一个都跑不掉。记住,23:57...\"
纸页背面画着三个符号:斧头、绳索和一张扭曲的人脸。李默的指尖触碰到人脸符号时,一滴粘稠的液体从纸上渗出,在闪光灯下泛着暗红。
壁炉里的灰烬突然\"噼啪\"炸开,李默转头瞬间,看见窗玻璃上凝结的水汽正缓缓组成一行字:\"为什么不救我?\"
晨光透过破败的窗帘照进来时,李默发现木屋门口多了一串脚印——赤脚的,大小与张远相符,从门廊延伸向密林深处。
跟着脚印,李默来到一处陡峭的山涧。溪水边的泥土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几根断裂的树枝上挂着碎布条。他拨开灌木,一个反光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张远的登山扣,上面还刻着他俩的名字。
山下的村庄比五年前更萧条了。小卖部门口,李默试探性地提起张远的名字,老板娘脸色骤变:\"那小子自己乱跑摔死的,早结案了!\"
\"但尸体一直没找到,对吧?\"一个沙哑的声音插进来。老猎户王德贵倚在墙角,右眼浑浊不堪,\"有些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他的目光扫过李默的背包,突然僵住——那上面不知何时沾了一片干枯的树叶,形状酷似昨晚看到的人脸符号。
回木屋的路上,李默的导航突然失灵,手机屏幕闪烁着一行乱码:\"23:57 23:57 23:57\"。与此同时,背包里的日记纸页开始发烫,当他掏出来时,斧头符号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木屋的门大敞着,李默确信自己离开时锁好了。更诡异的是,屋内被打扫过了——地板上的灰尘被清扫一空,壁炉里添了新柴,桌上摆着一面斑驳的旧镜子。
李默凑近镜子,呼吸骤然停滞。镜中的自己背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缓缓抬起腐烂的手,指向李默的太阳穴——那里正渗出一滴血珠。
\"啊!\"李默猛然后退,撞翻了油灯。火苗窜上窗帘的瞬间,一股阴风从门缝灌入,将火焰生生压灭。焦糊味中,墙上的符号开始扭曲变形,最终组成三个字:\"赵志强\"。
这是村长的儿子,五年前负责搜救的志愿者队长。李默想起张远日记里的名字,急忙翻出手机搜索。当地新闻显示:赵志强上月刚当选乡人大代表,明天要在村里办庆功宴。
屋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李默冲到窗前,只见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蹒跚走向密林——那背影分明是王德贵,但他的动作极其怪异,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径直走向山涧方向。
黎明时分,警笛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李默跟着人群来到山涧,王德贵的尸体被挂在树上,十几根尖锐的树枝穿透了他的躯干,形成一种诡异的对称图案。
\"像是被野猪顶上去的。\"法医嘀咕着,但李默看到了那些\"树枝\"的断面——太过平整,明显是被利器砍断的。更诡异的是,王德贵右手紧握着一把生锈的斧头,斧刃上刻着与木屋墙上相同的扭曲人脸。
回木屋的路上,李默被一个疯癫的老妇人拦住。\"德贵是第二个,\"她咧开没牙的嘴,\"斧头、绳索、人脸,还差一个。\"她突然抓住李默的手腕,\"那孩子回来讨债了!山魈帮他咧!\"
木屋门前,一串新鲜的泥脚印延伸进屋。李默顺着脚印来到壁炉前,发现炉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枚金戒指,内侧刻着\"志强赠老三\"。
手机突然响起,一条赵志强的群发短信:\"诚邀各位参加明日庆功宴。\"发送时间是23:57分。李默盯着手机,直到屏幕变暗,倒影中,他看见自己肩膀上搭着一只青灰色的手。
庆功宴现场张灯结彩,李默却感到刺骨的寒意。赵志强脖颈上有几道紫红色的勒痕,他不断调整领带的位置,却遮不住那些逐渐加深的印记。
\"张远?\"李默故意在赵志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对方手中的酒杯\"啪\"地碎裂,红酒洒在白色西裤上,像极了鲜血。
\"那小子自己找死!\"赵志强把李默拽到角落,眼中布满血丝,\"他发现了伐木场的事...但不是我动的手!是德贵和老三...\"他突然哽住,疯狂抓挠脖子,\"有什么东西...在勒我...\"
李默回到木屋,发现地板被人撬开过。掀开松动的地板,一个生锈的铁盒映入眼帘——里面是张远的手机和一本被血浸透的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志强负责望风,德贵用斧柄击打我,老三用测量绳勒住我的脖子...他们把我扔进山涧时,我还活着...\"
日记最后一页画着完整的符号:斧头代表王德贵,绳索代表伐木工陈老三,人脸则是赵志强。李默突然明白,王德贵的死法对应斧头,那么陈老三会...
手机震动,一条新闻推送:\"伐木场工人陈老三在作业时被钢丝绳绞断脖颈\"。配图中,那根染血的钢丝绳在树干上打出的结,与木屋墙上的绳索符号一模一样。
木屋里的温度骤降。李默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不散,墙上的符号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板上形成一条指向山涧的路径。
23:56分,油灯突然自燃,火苗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李默抓起背包想逃,却发现门把手烫得吓人。镜子里,张远的身影已经完全清晰——腐烂的面容,折断的颈椎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
\"帮我...\"镜子里的张远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最后一个...\"
地板剧烈震动,铁盒中的日记本自动翻到最后一页,浮现出新的血字:\"山涧,23:57\"。李默夺门而出,背后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屋顶塌陷了,一只青灰色的手臂从破洞中垂下,指向山下的村庄。
奔跑中,李默的手机不断收到同一条短信:\"来找我\"。每条发送时间都显示23:57分。山涧方向传来重物落水声,月光下,他看见赵志强穿着庆功宴的西装,梦游般走向溪水。
赵志强站在溪边,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腐朽的测量绳。绳子的另一端延伸进水里,随着他的靠近,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涟漪。
\"不是我...不是我...\"赵志强机械地重复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解开领带,\"是绳子自己...绕上来的...\"
23:57分整,溪水突然沸腾。一具缠满水草的骸骨从水中站起,腐烂的手指攥着测量绳的另一端。李默认出那件破败的登山服——是张远。
\"你活着把我扔下去,\"骸骨的下颌骨开合着,发出树枝摩擦般的声响,\"现在,尝尝窒息的滋味。\"
测量绳像活蛇般缠上赵志强的脖子,将他拖向溪水深处。李默想上前,双脚却被水草缠住。他眼睁睁看着赵志强被按入水中,气泡翻涌间,十几根尖锐的树枝从水底刺出,穿透了赵志强的身体,与王德贵的死状如出一辙。
黎明时分,骸骨松开了手。赵志强的尸体浮在水面,双眼圆睁,脖子上缠绕着测量绳和新鲜的水草。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样东西——那枚金戒指,内侧的刻字已经被刮花。
回到木屋,李默发现墙上的符号已经消失,屋顶的抓痕也不见了。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壁炉前的地板上,张远的日记本化作一堆灰烬。
手机突然恢复正常,一条五年前的未读短信跳出来:\"老李,我发现志强他们盗伐保护林,证据在...\"是张远最后的消息。
下山途中,李默遇到了那个疯癫的老妇人。她神志突然清醒:\"山魈走了。\"她指着重归平静的山涧,\"怨气散了,那孩子能安息了。\"
李默回头望了一眼木屋,恍惚看见张远站在门口,不再是腐烂的模样,而是五年前那个阳光的青年。他微笑着挥挥手,身影在阳光下渐渐透明。
三个月后,李默在整理照片时发现一张诡异的画面——王德贵死亡现场的照片上,那些穿透他身体的树枝,在地面的投影形成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符号:一只眼睛,眼角滴着血泪。
更奇怪的是,当他放大木屋墙上的旧照片时,壁炉上方的木梁刻着一行小字:\"山魈之眼,见证一切\"。这行字在他们五年前露营时绝对不存在。
李默决定重返木屋。推开门的那一刻,霉味已经散去,但壁炉前的地板上,赫然放着一枚生锈的登山扣——正是他当年送给张远的那枚。扣子上缠着一根测量绳的残段,绳结的形状,像极了那个新出现的滴血眼睛符号。
窗外,一只山魈(猕猴)蹲在树枝上,安静地注视着屋内。当李默与它四目相对时,动物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酷似人类的牙齿,然后消失在密林深处。
喜欢无尽灰夜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无尽灰夜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