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暗星比星图上标注的更沉寂,连星光都像被冻住的墨,沉沉压在“念想号”的能量护罩上。星芽将带着众人温度的谷粒撒向暗星表面,谷粒触到冻土的瞬间,竟发出细碎的“咔咔”声,像是冰层在碎裂。
蚀影族首领的暗物质躯体突然绷紧:“这里的地核是‘沉寂之心’,能吞噬一切能量。”话音未落,刚冒出的稻芽就开始萎靡,叶片蜷成细卷,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星芽族的婴儿们突然在舱内哭闹起来,小手朝着暗星的方向乱挥。星芽凑近休眠舱,发现婴儿们的掌心竟渗出淡淡的光——那是传承稻的能量,正顺着他们的指尖流向暗星。她猛地想起守望者说过的话:“最稚嫩的生命,往往藏着最原始的力量。”
她让蚀影族首领将婴儿们的光引入传承稻的根须,自己则抓起一把谷粒,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谷粒上。血珠渗入谷粒的瞬间,稻芽突然挺直了腰杆,根须像淬了火的钢针,狠狠扎进冻土深处,直抵沉寂之心。
“原来它不是要吞噬能量,是在等‘活的温度’。”星芽看着稻根缠住沉寂之心的画面,突然明白。暗星的地核其实是颗休眠的种子,只是被孤独冻了太久,忘了如何发芽。
当婴儿们的光与星芽的血顺着根须注入沉寂之心,暗星突然剧烈震颤。冻土裂开道道缝隙,涌出带着铁锈味的岩浆,岩浆流过的地方,传承稻疯长起来,稻穗上结出的不是谷粒,是一颗颗跳动的小火苗,将暗星的夜空烧得通红。
星芽族的婴儿们不哭了,正趴在舷窗上咯咯笑,小手拍打着玻璃,像是在为新长出的稻田鼓掌。蚀影族首领的暗物质躯体上,第一次长出了真正的叶片——那是传承稻的嫩芽,正随着暗星的震颤轻轻摇晃。
“你看,”星芽指着窗外,岩浆冷却的岩石上,有群透明的影子正在稻田里奔跑,他们的轮廓与婴儿们惊人地相似,“是暗星的原住民,他们一直在这里,只是被冻成了光。”
那些影子渐渐凝实,变成了穿兽皮的孩童,正学着星芽族婴儿的样子拍手。他们的笑声与婴儿们的咿呀声混在一起,像首破冰的歌。传承稻的稻穗突然垂下,将小火苗倒进孩子们的手心,那些火苗竟化作了小小的稻种。
当“念想号”准备离开时,暗星已变成颗燃烧的红星,稻田沿着岩浆流过的轨迹铺成金色的河。穿兽皮的孩子们追着星舰奔跑,手里举着新结的谷粒,谷粒上的手印,一半是他们的,一半是星芽族婴儿的。
星芽在舷窗上贴了张纸,画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写着“我们还会来”。穿兽皮的孩子们似懂非懂,也在岩石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稻穗,当作回礼。
舰舱内,星芽族的婴儿们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穿兽皮孩子送的兽牙,兽牙上缠着根稻穗。蚀影族首领将新结的果实递给星芽,果实里映着暗星的画面:孩子们正在教刚苏醒的原住民插秧,他们的动作,和初晓星系的拓荒者们如出一辙。
“下一站?”蚀影族首领问。
星芽望着星图上闪烁的新坐标,那里有片正在形成的星云,像朵含苞的稻花。“去那里,”她拿起颗带着双手印的谷粒,“让刚诞生的星星,也尝尝被期待的味道。”
引擎启动的瞬间,传承稻的根须突然从星舰尾部延伸出去,在虚空中画出条金色的线,一头连着暗星的火焰,一头朝着新的星云。星芽知道,这根线会一直长下去,像根不会断的脐带,将所有被稻子滋养过的星球连在一起。
而那些藏在谷粒里的故事,会随着根须的生长,在宇宙的每个角落发芽——关于战争与和解,关于饥饿与丰饶,关于孤独与陪伴,关于所有“走过”与“正在走”的人。
就像此刻,暗星的第一颗谷粒成熟落地,裂开的瞬间,飞出两只光鸟,一只翅膀带着星芽族婴儿的奶香,一只翅膀沾着穿兽皮孩子的泥土。它们并肩飞向星云,像在说:
“别怕开始,我们陪你长大。”
那片含苞的星云比想象中更脆弱,星尘像易碎的玻璃屑,轻轻一碰就簌簌坠落。“念想号”的能量护罩刚接触星云边缘,就被星尘划出细密的裂痕,警报声在舱内急促响起。星芽望着舷窗外那朵巨大的“稻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像被冻住的眼泪——这是宇宙刚刚孕育的新生命,却连呼吸都带着怯懦。
“它在害怕被触碰。”蚀影族首领的暗物质躯体裹上一层星尘,化作透明的茧,护住星舰最脆弱的部位,“就像刚破壳的雏鸟,对所有外来者都充满警惕。”
星芽族的婴儿们在休眠舱里不安地扭动,小手抓住舱壁上垂下的传承稻稻穗。奇妙的是,那些稻穗竟顺着婴儿的指尖,朝着星云内部延伸,根须上冒出细小的吸盘,轻轻粘住漂浮的星尘,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星芽突然想起在暗星上看到的画面:最稚嫩的力量,往往能敲开最坚硬的壳。
她让伙伴们将星舰的能量调至最低,自己则抱着一株传承稻,穿上宇航服走出舱门。星尘落在头盔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根小针在轻轻叩问。星云中心的“花蕊”突然收缩,释放出淡紫色的迷雾,所过之处,传承稻的根须开始变得透明,仿佛要被星云同化。
“我们不是来打扰你的。”星芽对着花蕊轻声说,将怀中的稻穗递向前方。稻穗上的谷粒突然裂开,飞出无数只光鸟——那是从绞肉星系到暗星收集的所有“诞生瞬间”:赤晶族婴儿第一次握住能量刃的笨拙,星核冻民孩子解冻后的第一声啼哭,暗星上穿兽皮的孩童接过稻种时的雀跃。
光鸟扑棱着翅膀,撞进紫色迷雾里。星云的颤抖渐渐平息,花蕊缓缓舒展,露出里面蜷缩的“星核”——那是一颗半透明的球体,里面裹着个模糊的影子,像个尚未成形的胎儿,正随着光鸟的轨迹轻轻晃动。
“它在学习如何生长。”蚀影族首领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暗物质躯体已与星云的星尘融为一体,能清晰感受到星核的脉动,“这些光鸟,是在教它什么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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