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李门主看得起在下，只是，咳咳咳咳……”李莲花猛地咳嗽起来。
李相夷被吓了一跳，当即扔下汤匙起身为李莲花拍背。
李莲花抬手挡开，安慰道：“我没事，刚才不小心呛到了，咳咳咳咳。我自幼体弱，有心疾和咳喘之症，昨日迫于无奈动了真气，所以才会发病，多养几日就没事了。咳咳。”
李相夷心揪不已，顿时没了比武的心思，只担心道：“都说医者不自医，你既然病得这么重，不如随我回四顾门，由四顾门出面从江湖上请几个好大夫帮你看看。”
李莲花迟疑了一下，委婉道：“我这都是沉疴宿疾了，也看过不少名医，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说罢，以拳掩唇又咳了几声。
李相夷的双眉都快皱到一起了，感觉李莲花就像个滚刀肉似的，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偏偏自带莫名的亲切感，让他无法忽视。
李莲花咳嗽几声后，有点装不下去了，抬眼瞧了瞧李相夷，弱声弱气道：“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这都是老……”
“我没担心你！”李相夷含笑注视着李莲花，促狭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故意装病？难道是不敢展示你的武功？”
李莲花噎了一下，这回是真的倒呛一口凉气，咳的心肺都跟着疼，隐隐地拉扯到了经脉中的旧伤，痛得他脸色苍白，气息也明显弱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装病吗？”李相夷惊惶不安地把李莲花扶到床边休息，顺手还给他输了一道真气。
得了李相夷的真气后，李莲花感觉好多了，他撑着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是我说你，堂堂四顾门门主，武功天下第一，竟然要跟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比武，我能不害怕吗？”
李相夷疑惑道：“不对呀，别人都抢着和我切磋武功，你竟然不愿意？”
李莲花终于绷不住，心烦道：“比武比武，除了比武能不能有点别的事情啊？”
“呃，你是不喜比武吧？”李相夷垂首道：“是我唐突了！”
活泼又骄傲的小剑神在面对李莲花时，总是不自觉地服软低头。连李相夷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若是换作单孤刀这样训斥他，他一定会反驳回去，即使闹得不欢而散，也要把是非争清楚了！
李莲花神思恍惚了一瞬，心软道：“抱歉，还望李门主别介意。”
李相夷拍拍李莲花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生了病，心情不好是正常的。若你有烦心事，也可以和我说一说，如果不方便说，冲我发发脾气也行！”
李莲花的心差点化了，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想起了师父师娘，想云隐山……明明百味杂陈，却只能默默摇头。
李相夷一直在观察李莲花，发现他在含悲忍泪，不由得跟着心痛起来，颤声道：“李莲花，你为何如此悲伤？”
李莲花却摇头假装洒脱道：“往事如烟去，都不重要了。我只是病了，身上难受而已。”
李相夷哪里肯罢休，这个李莲花太不寻常，他一定要搞清楚！于是耐心开解道：“李莲花，有些事憋在心里就永远也解不开，如果说出来，或许就能放下了。”
“我当然有伤心事，我父母大哥死得那么惨，每每想起来都心痛难当。这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总提……”李莲花只能敷衍。
李相夷不得不信，在他的认知里，失去至亲的痛苦也就是人间至痛了。
“李莲花，你其实还算幸运的。至少你知道自己有父母有哥哥，还和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而我是个孤儿，我师父师娘和师兄待我很好，就像亲生父亲和兄长一样，可是我毕竟还是失去了亲生父母，人生总有遗憾，所以我们可以想开一点。”
李相夷说的很中肯，李莲花却越听越难受，人生甘苦，冷暖自知，即使是另一个自己也未必能共情。
忽然，李莲花眼前一花，精神恍惚了一瞬，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了谷底，往昔种种如幻梦一般涌入脑海，一会儿伤心欲绝，一会怒发冲冠，一会垂死挣扎，万般皆痛苦，竟没有丝毫快乐……
李莲花努力保持着清醒，因为他很清楚，这突然的幻觉是碧茶之毒给他留下的梦魇，只要心绪不宁就会诱发。
所谓梦魇就是牵动经络里的旧伤激发痛苦的回忆折磨人，犹如炼狱一般，最终令人神志癫狂，在惊恐愤恨中痛苦死去。
那时，李莲花被方多病和笛飞声找到时，正深陷梦魇之中，浑身的碧茶之毒已发挥殆尽，徒留一身伤病和噩梦。
伤病可医，梦魇难解。这是所有中碧茶毒之人的最终结局。
当时，李莲花在恍惚之间只记得方多病和笛飞声俩合谋使了什么手段，当他清醒过来时，就已经站在四顾门门口了，恰好是四顾门成立的第一天！
重温来时路，返照问迷津。
大梦初醒时，新生归来日。
李莲花从噩梦里清醒过来时，已经天黑了，李相夷一直守在床边。
“李莲花，你醒了？”李相夷心有余悸，歉疚道：“你的病不只是内伤，我的扬州慢只能为你温养经络，治不了你的梦魇之症。”
李莲花目光闪了闪，随即淡定地拍拍李相夷的手背，微笑道：“别担心，真没事儿。梦魇之症全靠意志力支撑，我的意志力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李相夷目光黯淡，有些心不在焉，他发现李莲花体质很差，但骨骼却是练武之才，而且他练的也是中正绵长的内功，与扬州慢一模一样。
李莲花自顾自撑床坐起来，慵懒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道：“跟你说个正事，从明天开始，我打算去别处走走。”
李相夷紧张道：“你要去哪儿？”
李莲花笑道：“去京城啊，去游山玩水，长长见识。”
“京城的山水哪赶得上江南，你去京城是另有目的吧？”李相夷目光如炬，毫不上当。
李莲花挠挠鼻子，尴尬道：“是啊，我的确有点私心，下个月是中秋，听说皇宫里可以看到月下昙花盛开的美景，所以想去瞧瞧。”
“呵，口气真不小。”李相夷促狭道：“皇宫守卫森严，只怕你是有去无回。”
“嗯，李门主说的很有道理。”李莲花佯装思索，而后调侃道：“不知李门主对月下赏昙花可有兴趣？”
李相夷了然道：“好你个李莲花，原来是想诓我带你去皇宫？”
李莲花垂眸低首，微笑默认。
李相夷也不恼，正色道：“进出皇宫不是难事，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李莲花爽快道：“好！”
李相夷的目光似乎要把李莲花看穿，过了几息才缓缓道：“先记着，等你做完想做的事情，我自会找你兑现。”
李莲花早已有打算，痛快道：“一言为定，请问李门主，我们几时出发？”
李相夷道：“待我安排妥四顾门事务咱们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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