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光闪的极快，根本没有被哈图看见，于是他依旧是怒气的样子。
“潘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他操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大武话，说：“大武，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能是觉得这样说有些拗口，他又换成了北兰话。
“夜半以布防图邀我前来，潘将军就不怕被人传出去，导致自己失了君心？”
他收回自己的弯刀，说的头头是道，让潘燕京好整以暇的窝在桌子后的椅子里。
他总是喜欢无意识的交叠双手，然后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眼前人表演。
哈图浑然不觉，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我今夜从镇北将军府出去，明天就会有人传开谣言，说镇北将军在蓟州多年，已经有了不臣之心，与我北兰相互勾结，意图谋反！”
他阴沉沉一笑：“狡兔死走狗烹，大武的皇帝一定会先杀了周觅，到时候你作为周觅周将军最信任的副将……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潘燕京松开他的两只手，眉眼间闪过轻视与不耐。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向我求饶，我便将这件事情秘而不发，饶你们一命。”
潘燕京嗤笑一声，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你？饶我们一命？”
这人忽的一拍桌子，拔出自己放在一旁的北兰同款弯刀，一刀砍向哈图。
哈图闪避不及，被他眨眼间就砍下来一条胳膊。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刀光仿若撕裂虚空的闪电，迅猛而无情地朝着他的臂膀斩落。
刹那间，寒光凛冽，似冷冽的冰锋划过肌肤，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凉飕飕之感。
他下意识地瞪大双眼，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再定睛瞧时，一条胳膊已然齐根而断。
那截断臂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刺目的弧线，随后“啪嗒”落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鲜血如失控的喷泉，汹涌地从断臂处喷涌而出，在地上迅速汇聚成一滩殷红。
而此时，剧痛才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他的面容瞬间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叫，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图咬牙切齿：“潘将军，这就是你的诚意？”
潘燕京毫不在意，掏掏耳朵，朝着门外扬声道：“北兰王既然没有合作的意图，那也不必扔个垃圾出来吧！”
他也不在意被“哈图”断臂弄脏的房间，并且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一样，他悄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的红光在灯光的照耀下不太明显。
好像是他的内心深处的欲望如同一头饿狼，绿眼幽幽，在心灵的旷野里徘徊许久，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内心深处，那股欲望如困兽般左冲右突，在理智的牢笼里横冲直撞。
它咆哮着，嘶吼着，妄图冲破枷锁，肆意蔓延。
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将这匹饿狼放出牢笼，而是一次次将其汹涌的势头强压回去。
每一次冲动的涌起，都被决然地摁下，那欲望只能在心底暗暗挣扎，在克制的阴影里扭曲变形。
宛如被囚于玻璃瓶中的恶魔，虽张牙舞爪，却无法突破那层透明的禁锢，只能在无声的愤懑中渐渐沉寂，隐匿于灵魂的暗处，伺机而动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那一双猩红的眼睛还能够证明，这人并没有放弃他所想要做的事情。木制的门突然被外边敲响，伴着“叩叩叩”的声音，传来一句和眼前人不太一样的声音。
那是青年的声音，而非像现在眼前的人一样苍老。
“辛苦了，乌力吉。”
潘燕京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位比他高一些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三十多岁，比他高一个头，肤色呈现出健康而富有质感的古铜色，而那一头粗硬且乌黑的直发，犹如夜幕下的马鬃，在风中肆意飘动时，更添几分不羁与洒脱。
面部整体轮廓线条刚硬，脸型有些方，虽然看上去给人一种厚重之感。
但潘燕京知道，眼前人是在一年之间就一统北兰三十六部，被人称为“长生天所赐予他们的巴尔特”。
巴尔特在北兰中，是一种很高的称呼，有“英雄”“勇士”的意思。
它代表着力量、勇敢、智慧和正义。
虽然哈图并不让北兰这么称呼他，但是从一边只剩一只手的“乌力吉”行过北兰的礼，又叫他：
“愿长生天护佑我们巴尔特，虽然您不愿意，但请允许我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
从这一句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反抗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在乌力吉说完这句话后，哈图那细长又微微上挑的眼型又往上挑了一点。
他在乌力吉“不要不要”的呼声中捡起他的断臂，看向满脸无语的潘燕京。
哈图的大武话学的很好：“听说，十九年前的那位军师……有他的消息吗？”
潘燕京翻了一个白眼：“布防图到底要不要？秋后你们可就要为入冬做准备了，不趁着这段时间南下打秋风了？”
他揣着被改好的布防图，一脚踹上身后书架，扭头又跟哈图说：
“怎么，你要告诉我你对那位军师有兴趣，要为他放弃北兰王位，然后到我大武当个将军打你们北兰？”
潘燕京这话本来是随口胡乱编排，但是这句话落下之后看见哈图脸上流露出些许向往的神色。这让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浑身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哈图说：“这位军师是位……”
他沉吟了一会，说：“他是位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惊才绝艳的人物。”
一边的乌力吉很是震惊，仅剩的那一只手不知道是该捂自己的伤口，还是该捂到他们王上嘴上，好堵住他让人吃自己瓜的行为。
潘燕京发现北兰人似乎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自说自话。
所以他的布防图到底什么时候能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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