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见岱森兴趣不大，只好闭嘴，这时，一名斥候上前。
“将军，李松青部已经行至黑水窑前五十里处，辎重队拖后约十里，奉将军之命…”
“等等！”
擦刀的动作一顿，岱森好似觉察到了什么，抬手打断，凝视那斥候，“你再说一遍，他们的辎重队…在哪？”
斥候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在后头，他们的先锋已经行军至…”
“你亲眼所见？”
“是…他们的辎重车队拖后十余里，但车辙痕迹过浅，似乎未满载，却行动十分迟缓。”
李松青的先锋行军如此快速，为何辎重却迟缓？
不对劲！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这人可能在虚张声势！
岱森隐约猜出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跃上马背，目光眺向远方。
辎重营是幌子，这支前锋搞不齐也是诱饵，这人的真正主力，可能已经轻骑绕道了！
“传令，让呼延带队立刻掉头！堵住黑水窑南侧坳口，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过去！”
＊
“停！”
李松青在马背上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将军？”
马背上的男人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望向远处的草甸，微风吹过，秋阳高天流云的开阔感扑面而来，他望向四周，眉头皱了皱，依据自己多年户外经验，他似乎看出了什么。
“太安静了！”
旁边的于副将疑惑，“秋季干燥，草枯叶落，本就没鸟兽…”
于副将话还没说完，李松青就已经下马，俯身抓起一把泥土，捻开其中的几粒马料豆，并随风扬落后，他唤了蒋风上前，让他带人上前查看，并下令全军原地待命。
草枯，但鼠洞不该全部填平。
蒋风的动作很快，不过他回来时，李松青也刚从前方不远处走回。
“树皮有新刮痕，东面草甸有踩踏的痕迹，草丛里还有几枚新鲜的马蹄印。”
听到蒋风的话，李松青只思考了一会，便当即翻身上马，“传令！全军换装蹄套，沿河床悄行！”
“弩营卸甲轻装，先行迂回至东侧土沟，给我盯死了！”
＊
日渐西沉，黑水窑的黄昏，向来是孤寂的。
黑水窑三十里的郊外，秋风萧瑟，万籁俱寂。
呼延带着人藏在东面的坡顶，屏声静气地看着下面逐渐冒头前进的雍军前锋。
将军猜得果然没错，李松青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声东击西。
他的主力竟真的在这，意图通过此处，绕到他们的大后方，想包他们的饺子！
真是奸诈！
“都侯，敌军前锋已经进入伏圈了，要不要…”
“再等会！”呼延舔了舔干裂的唇，眼睛死盯着坡底那面缓缓而来的旗帜，沉声吩咐道。
待队伍入伏近半时，呼延刚要下令，突然，他们的侧面暴起无数黑影，真正的铁骑营精锐从土沟里冲了出来，手起刀落间，惨叫声从四周传来。
呼延灼没有想到，雍军竟然还有后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他们的后方，从他们背后的河床爬了上来，包了所有人的饺子。
“快撤！中计了！”
呼延嘶哑着声音下令，而胡兵正仓促改变阵型应战间，却见冲在最前头的铁骑配合默契的左右分开，露出后方的三排弩手。
这正是军中“消失”的那批箭簇所装备的甲弩。
蒋风的声音在呼延的背后响起，穿透胡兵的阵型。
“呼延灼，我们李将军让老子给你带句话。”
一箭射落呼延手上的长刀后，蒋风再次眯着眼瞄向他，“岱森教你的，都是当年我们将军玩剩下的！”
蒋风的箭冲着呼延灼离弦而去的同时，随着一声鹰哨响起，一支狼牙箭从另一侧破空而来，从半空中生生截下了他的箭。
“李松青的狗，也敢动我的人！”
一声怒喝从北面高地赫然炸响，一匹黑马人立而起，破开薄雾骤然现身，紧接着，周边突然出现敌情，无数金属冷光闪烁。
身披狼头铠甲的岱森，长弓满弦，狼牙箭再次离弦，弓弦震颤，箭气撕裂空间，直取蒋风咽喉！
也在这时，雍军方阵后方，同样射出一支箭，精准将那支狼箭拦截，两支箭在半空发出“叮”的一声后，双双掉落而下。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又出来一支箭破空而出，呼延灼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支箭簇就已然没入他的眉心，他当即倒地不起。
战场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岱森的目光从呼延灼的尸体缓缓抬起，眸光变冷中，他勒马阵前，嗓音淬冰，“李云！滚出来！”
“当年在草原时，我可没教你躲躲藏藏放暗箭！”
“哒哒哒……”
河床方向缓缓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就着渐渐升起的薄雾，一道金光刺破雾气，一身玄铁镶金锁子甲的李松青单骑而出时，周边也再次出现雍军的一队人马。
“急什么！”
护面几乎覆盖住他的整张脸，冰棱般的杀意从他的双眸中射出，直直刺向对面的岱森。
“三年前在鹰嘴涧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了，汉人有句古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松青用弓梢指了指他身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布阵怎么还是那副老样子？”
“这次倒是留了生路，可惜了，右侧的那道缺口，你还是粗心了！”
说完，他抬手又是一箭，朝着岱森身后的右翼射去，随着一声惨叫，一名千夫长应声落马。
岱森暴怒冲来的瞬间，两方人马也瞬间陷入厮杀。
然而，雍军似乎不怎么恋战，随着三短一长的号角声响起，后排弩手先是齐射一轮箭雨，遏制住胡兵的攻势，紧接着，弓弩手撤出的同时，轻骑兵甩出铁蒺藜，落地即散，阻敌追击。
雍军的这一顿操作，让胡兵一时应对不过来，而岱森死磕李松青，三刀连劈，李松青皆侧身避过，他只斩碎一片残影。
正要拔马回追，这人已无踪影，铁骑营的大部队也快速跟随撤退，隐于浓雾中，飞速而去。
不过李松青在临走前，做了件让岱森目眦欲裂的事。
他在浓雾中，射断了苍狼骑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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