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夫人端坐上首,手上抓着一串佛珠来回拨动,同样面沉如水。
那条疯狗,平日是二房那个有孕的通房胡氏在养,仗着齐文书喜欢,便恃宠而骄,一直都没有送走,今日不知怎的,链子松了,竟冲到了水榭那,惹下这塌天大祸来!
“那贱蹄子呢?”齐太夫人声音冷硬。
太夫人的得力嬷嬷低声禀报:“已让人看管起来了,只是她人一直哭闹不休,说自己是冤枉的。”
“冤枉?”
站在婆母旁边的齐大夫人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那畜生难道不是她养的?如今冲撞了两位贵人,还敢说自己冤枉?”
太夫人睨了一眼说话的大儿媳,眼底闪过几分不耐与失望,而后,她悠悠把目光转向下首的二儿媳妇左氏。
左玉茹毕竟是二房主母,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夫君房里的人惹出来的,当即低眉顺眼地站出来。
“母亲息怒,大嫂子也莫要气坏身子,想来胡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那狗平日性子就有些烈,今日府里办宴,人多嘈杂,许是惊到了才发疯的。”
左玉茹全程垂着眼,言辞恳切。
“况且她还怀着夫君的骨肉,怕是经不起这般严审……”
“儿媳身为二房主母,管教不严难辞其咎,日后定当好好约束她,绝不让她再犯。”
话里话外都透着为夫君、为齐家考虑的周全。
太夫人手上的佛珠转得慢了些,她盯着这二儿媳妇看了好一会,才悠悠收回目光。
活了大半辈子,宅院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阴谋算计,她什么没见过?
生完老大后,太夫人在这深宅里苦熬多年,连生四女才得的这小儿子齐文书。
当年齐老太爷后院姬妾环绕,婆母苛责,凭着一股狠劲和步步为营的算计,她才能笑到最后,熬到如今的地位,自然多疼齐文书一些。
再者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你倒是乖觉!”
太夫人的声音不大,但言辞里的几分敲打和洞悉,还是让左玉茹有些心惊。
这老太婆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怎么可能?从头到尾她的手可是干干净净的。
定是自己想多了。
正胡思乱想着,太夫人又继续道:“齐家的脸面,不能毁在一个通房手里!”
说完便转头看向身旁的嬷嬷,那嬷嬷跟了她几十年,瞬间会意。
可才要躬身退下,下人便进来禀报,“太夫人,大人回来了。”
众人闻声敛了神色,齐大人随后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儿子还有齐文书。
问候母亲后,他目光扫过众人,问了一声,“那贱婢在何处?”
嬷嬷又回了一遍。
齐大人冷冷看了一眼齐文书,随后直接下令,“把那贱婢拖过来,掌嘴二十,长长记性。”
齐文书有些不忍,毕竟胡氏肚里还怀着自己的骨肉,这二十掌打下去,怕是……
他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求情,落在他后面的左玉茹却抢先一步,假模假样的开口求情,火上浇油。
齐大人本就怒火中烧,这下更是控制不住脾气。
他直接转身,指着齐文书的鼻子斥责,“闭嘴!长兄如父,我还没说你,你还敢护着她?”
“就是你们夫妻平常管教不严,这才惹下这塌天大祸!”
“再多一句嘴,我连你也一起打!”
他怒其不争地瞪人,“看看你这样子,一个小丫头而已,也值得你这般护着?”
“今日那许氏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后,门外再次传来禀报,定远侯来了。
齐家人脸色齐齐一变,连忙起身相迎。
不止李松青,得到消息赶来的王宥安也赶到了。
李松青一来就先去看了娘子,而王宥安迟了一步,被齐家人拦了拦,不断表达着歉意。
许云苓已重新更了衣,也梳洗过了,他到的时候,她刚到刘春玉处,刘春玉躺在床上,又哭又笑地骂她只顾着护着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自个儿的安危,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李松青便进来了。
“还伤着哪了?”
这么多人在,不好太过亲密,李松青忍着抱人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娘子全身,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许云苓知道他担忧,主动展示给他看,笑了笑,“没伤哪里,就是手臂被咬了一口,已经包好了。”
“所幸护卫来得及时,没伤到内里。”
说到这,她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只是可惜了那支木簪,你雕了一个月呢!”
那木簪内里别有机关,是李松青特意给她做的,是一支剑簪,上头还涂了毒,所以许云苓才能在关键时候,用簪子保住自己。
不过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想着那破木簪。
李松青简直要被她气笑,听她说话的功夫,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她的全身。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王宥安才进来。
刘春玉看到夫君来,低着头没说什么。
直到王宥安走到近前,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怎么说也是夫妻,王宥安伸手,刘春玉便径直扑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隔着屏风,两对夫妻旁若无人的各自低语,互诉牵挂,……
宋怀山在这个时候也得了消息赶来,不过他还没得靠近厢房,便被赶来的王姝哭哭啼啼地抱住。
事发时,王姝离得最远,可她自称受到惊吓,一直喊着肚子疼。
她也身怀有孕,还是魏国公府的子嗣,齐家自然不敢怠慢,专门给她请了大夫诊治,大夫直言她并无大碍。
刚好当时许云苓和刘春玉那都需要帮忙,那大夫原本是要去的,可王姝一直坚称自己肚子不舒服,不让人走,耽误了好些功夫,直到那大夫用自己的名声前途发誓她无碍,这才放人。
听到宋怀山也来了,王姝当即从东跨院跑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宋怀山死活不放,说害怕什么的。
既是受惊,宋怀山便好言好语,让人把她先送回去,可王姝不肯,非让他一起回。
宋怀山耐性有限,又担忧某人,被她这般纠缠,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最后直接叫了人来把她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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