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宋锦绣已经把火生起了，宋朝云麻利地把锅洗了，又烙了几个饼子，还贴心地给两个可怜的娃娃一人泡了一杯麦乳精。
见宋锦绣的视线不断往这边看来，宋朝云揉了揉宋佳欣的脑袋，“你们好好吃饭，等会儿给你们烧水洗个澡。”
宋朝云将妹妹拉到一旁，低声问：“咋了？是怕她们在这儿就不走了吗？你放心，就两个小娃娃，吃不穷咱家。”
宋锦绣脚尖在地上揉了几下，踌躇着开口：“姐，你把我想成啥了，我是怕她们吃饭吗？我是怕到时候小叔他们把两个女儿丢在这儿不管，咱们该咋办？难道一直养着啊？”
这个问题宋朝云不是没想过，可她思来想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饿死啊，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命呢！
宋长善夫妻再不是个玩意儿，宋佳欣姐妹也是无辜的……
她拍拍宋锦绣的肩膀，安抚道：“等奶回来，就把她们送回去，我腿还没好，这两天要多辛苦你。”
章灵芝跟着去了医院，完全没有想起这两个孙女该怎么办，宋锦绣闻言，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成吧，只能这样了。”
两人回到灶屋，宋佳慧望着桌上的饼子口水直流，宋佳欣也趴在桌上，谁也没动手。
宋锦绣大步走过去，皱眉问道：“不是让你们吃饭吗？咋还不吃哩？”
宋佳欣乖巧地说：“姐姐们还没来，我们不能吃的。”
说着，她肚子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咕噜声，宋锦绣看着她的模样，一阵心酸，吸了吸鼻子说：“咱家没这个规矩，快些吃吧，别饿着了。”
宋朝云见妹妹语气放软了，也晓得她的心思，笑道：“对，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快些吃吧，等明天再给你们做鸡蛋糕吃。”
宋佳欣听了，朝宋佳慧点点头，两人这才动筷子。
宋锦绣又烧上热水，吃完饭后给两个小堂妹洗了个干干净净，看到宋佳欣一身的伤痕时，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这是你妈打了？疼不？”
宋佳欣摇摇头，懂事地说：“不疼，是我不乖……”
从后屋出来，宋锦绣又把她们哄睡着，宋朝云蹑手蹑脚地进来时，两个小堂妹已经打起了细细的鼾来。
见到宋朝云，宋锦绣一脸不忍，压低声音说：“姐，小婶太不是人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的？你说，她们该咋办啊？”
自己还在上学，大姐也没结婚，而且这两姐妹父母健全，收养是不可能的，可看着她们回到那个火坑，宋锦绣却是怎么也下不去这个狠心。
宋朝云把拐杖放在一旁，伸手将宋佳欣杂草一般的头发拂开，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来，沉默半晌，她无奈道：“这几天他们应该回不来，等过完年再说吧。”
日落月升，小小的宋家沟因为马上要过年而变得热闹非凡，各家各户都开始写对联，剪窗花。
宋朝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她一边教沈忆秋做豆干，一边托李福贵给自己买年货，抽空时，还要计划过完年自己该做些什么营生。
宋锦绣也没闲着，她写得一手好字，除了自家的对联要写，还替村里不少人家写了对联。
姐姐腿脚不便，家里大小活计都要她操心，还有两个小堂妹，一个比一个乖巧，小的那个，连生病也不哭不闹。
宋锦绣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经常生病，而那时，大姐整夜不睡觉，一会儿给她盖被，一会儿又给她擦汗。
屋外，鞭炮声响起，宋锦绣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哎哟，今天除夕哩！”
两个小堂妹穿着宋锦绣小时候的衣裳，上面打了不少补丁，但被宋朝云巧妙地缝制成小动物形状，反倒显得更加俏皮可爱。
宋朝云拿出两个红包，塞进姐妹俩怀里，笑道：“喏，这是我和锦绣姐姐给你们的压岁钱，记得收好，别丢了。”
宋锦绣揉了揉自己写字写到发酸的手腕，在一旁搭腔：“大人给的红包可不兴退回去，给你们就好好收着，别叫人看着了。”
早在之前就收到了消息，章灵芝要带着儿子儿媳回来过年，说是在医院过初一不吉利，为了避免来年倒霉，不管医生怎么劝说挽留，她都执意要回来。
宋锦绣撇撇嘴，说道：“还当她有多疼小叔哩，原来在封建迷信思想面前，亲儿子也没那么重要了。”
宋朝云对妹妹摇摇头，让她在孩子面前注意言辞，又转头看向宋佳欣，说道：“佳欣，带着妹妹去玩会儿炮仗，小心些，别伤到自己。”
说着，她拿出一根香，在灶膛里点燃，看着两个小堂妹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去放炮仗，这才回头说道：“该送她们回去了。”
看着两个小堂妹兴高采烈地跑到院子里放炮仗，宋朝云这才回过头，神色凝重地说：“该送她们回去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像一把重锤，重重地砸在宋锦绣心上，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抽抽噎噎地说：“姐，她们回去了，会不会又挨打啊……”
宋朝云只感觉心中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屋外，姐妹俩一边点燃炮仗，一边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开，随后又笑作一团。
从刚来到这儿时，两人连饭都不敢多吃，到如今能开心地玩耍，她们花了好几天才让孩子放下防备，敞开心扉。
可一想到她们回去又要面对章金凤的怒火和章灵芝的嫌弃，宋朝云姐妹俩对视一眼，满心无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到了下午，章灵芝一行人回来了。
听说宋长善伤得很重，连路都走不了，是被人抬着进屋的。
而章金凤刚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大声叫骂，四处寻找两个女儿，质问她们死到哪里去了。
宋朝云的心猛地一沉，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若是章金凤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能因此醒悟，对两个女儿好一些，那该多好……
宋锦绣拿出一块布料，把宋佳欣姐妹穿过的衣服整齐叠好，又找出给她们买的牙刷，嘴里不停地嘱咐着：“回去以后要记得好好刷牙，这牙齿可要陪伴你们一辈子呢，要是不好好爱护，以后烂掉了，小心变成没牙的小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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