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嫣然是她连夜找了马车送出府的。
很不起眼的一辆马车，临行前，沈非晚也说了，“若无要事，不必写信回来，去了之后，太祖母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记得了？”
萧嫣然眼眶红红的。
但比起被赶出侯府，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咬着唇角，小大人一般，故作坚强，“娘亲放心，女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可怨我？”
萧嫣然委屈地点头，泪不住地往下掉，“但女儿更怨自己，是我自己不如姐姐争气，母亲苦心为我，我却使那些下作手段，是女儿该长长记性。”
她能这么说，沈非晚心中宽慰。
“好了，去吧。”
别的话，无须再说。
她转身，牵着萧芝芝的手回了侯府。
这一夜起，侯府大变。
因为寿宴上的风波，各院月例都被削减了，整个中院愈发落寞。
只有萧念安一个人，还能四处走动一阵子，剩下沈怜心和两个养子都被关了禁闭。
据送饭的丫鬟说，萧寰宇每日都要打砸茶碗，辱骂送饭的小厮。
“那就不用给他送饭了，侯府用度有限，这半个月过去，他快把厨房的碗都摔光了。”沈非晚低头看账本。
田管事称是，“我会派人去看着，另外，布庄那边近来生意不太好。”
他说着这话，面露难色。
“田管事，有话就直说吧。”
沈非晚说着，掀眸看过去，旁边是萧芝芝在为她研磨。
自从萧嫣然不在府上，她就日夜把萧芝芝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现在萧芝芝已然能应对一般的小事了。
且部署得妥妥当当，完善周全。
连竹影都说，这才多久时间，她看着萧芝芝就像是看着她们小姐小时候一般。
明明长相不同，那神态里带出的神韵已然六七分相似。
每每这么说，萧芝芝就甜甜一笑，“女儿若是能有母亲十分之一，已然是老天眷顾了。”
“是。”
田管事作揖，把最近的风言风语都说了一遍。
“总归就是这些话，说您偏袒长女，陷害庶妹，闹得那些贵女们都不去布庄光顾，这久而久之，生意自然落了下乘。”
田管事说完直叹气。
“我们也实在没办法，才会想着和您说一声，看看这事儿，要如何处理？”
“好，我会想想。”
沈非晚说着，看了一眼萧芝芝的表情。
见她不动声色，才放了心。
“竹影，前几日给芝芝做的衣裙可到了？明日准备好，要去参加书院的诗会。”
竹影立刻应声，“准备好了，小姐。”
这一场诗会是扶阳书院年关诗会，但凡是今年数得上名字的京中学子贵胄，都会到场斗斗诗词歌赋。
所以，那些贵女家中也会列席茶会，如此便可以早早为女儿谋划操持。
沈非晚起了个大早，这边才带着萧芝芝出门。
后面侯府里就有人到佘夫人面前嚼舌根。
说沈非晚和沈怜心并无二致，也是想着要把女儿嫁入高门，见萧嫣然不得皇子心，就想着要把萧芝芝嫁出去了。
这话也和那些京中传言差不多。
佘夫人有些恼火，但沈非晚已经带着女儿出了门，她总不好派人去拦着，就想着等沈非晚回来，再仔细询问。
但佘夫人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了。
当日午后，萧苓就拎着佘夫人最喜欢吃的茶点，直奔后院。
“苓儿有心了。”
佘夫人笑着亲手接过。
她这么多年，一直想要跟大儿子亲近，可萧苓早早就承袭了世子之位，又需要去军营练兵，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没有那么好了。
倒是萧念安时常会说一些让佘夫人高兴的话。
所以她就偏心萧念安多一些。
如今萧苓主动与她亲近，佘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是夫人一定嘱咐我给母亲送来的，她时常惦记着您。”萧苓一句话，要提两次沈非晚。
连佘夫人房里擦花瓶的丫鬟都听出来了，她们世子爷这是在为夫人谋不平来了。
“那自是她的本分。”
佘夫人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点心，还是忍不住吃了一个。
这味道确实不错，她便多吃了一些。
萧苓笑着递茶过去，“但儿子觉得，她日夜为侯府操劳，旁人都会觉得，她代表了侯府，倘若她被人非议，咱们家中人还要跟着落井下石，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
“是否有人会以为咱们侯府不和，认为母亲苛待长媳？”
两句话，佘夫人喉咙里的点心咽不下去了。
这味道平白无故的就变了。
“这点心怎么没有刚才好吃了？”佘夫人蹙着眉头，半晌说不出别的话来。
偏偏萧苓也不走，就那么温和地看着佘夫人。
他一坐就是好半天。
等得梅姨娘她们都过来请了安，而没一个人敢提沈非晚半个不字。
“耽搁了母亲大半天，儿子也该走了。”萧苓眼看着人齐了，挨个看了过去，“也算是完成了夫人交代我的，不能在家中失了规矩，断不能，不来给母亲请安。”
萧苓眼尾处透着凌厉，说完，便带着冷风走了。
梅姨娘坐在里面，直拍着胸口缓神，“过去看世子就每每让人害怕，冷漠得吓人，怎么成亲没多久，就被大少夫人劝说的这般……”
话说到一半，她立刻去看佘夫人的脸色，也急忙把没说出口的话，换了个说辞，“这般会疼惜人啊，处处把大少夫人挂在嘴边。”
佘夫人今日算是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不能说他夫人半句不是。
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媳，佘夫人说不出一个字来。
再怎么说，现在侯府都是靠着沈非晚上下操持，哪能不护着她呢？
“找人出去探听探听，是谁在背后嚼舌根！那就是跟侯府作对，被我发现，决不轻饶。”
这一句，让何姨娘端茶的手顿了一瞬。
梅姨娘一眼看过去，“呦，何姨娘慌什么啊？难不成，那些谣言还能是你说出去的？”
气氛骤然沉了下去。
何姨娘立刻冷着脸，“梅姨娘这是什么话！”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动气呢？”梅姨娘笑着打了个岔，临出门的时候，她仔细瞧着何姨娘的背影，对丫鬟说道，“近来多往竹影跟前凑一凑，打听着，看看世子的身子究竟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是，奴婢知道了。”
梅姨娘啧了声，“这侯府的天，怕是要变咯，连何玉茹那种人都坐不住了，沈家两个女儿真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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