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炎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去见温嫣了。
其实后宫并不是一般男子可以进去的，只不过是皇上知道他和温嫣的关系较好，兄妹情深，所以才给了他这个特权。
他心中有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温嫣和温辛。
温炎与皇上的关系也不错，他从小便是皇上身边的书童，后来被皇上一手提拔，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才年纪轻轻有了这般成就。
其实温炎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注重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团圆圆，幸福和睦重要。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姐妹之间走向了敌视的地步。
温炎很多次都想去找温辛谈谈，又不知道该从何诉说。
每次走到芙蓉殿，只敢遥遥在望，不敢向前一步。
跟在温炎身边多年的侍从阿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回到温府，他见温炎眉眼笼罩的阴郁，忍不住问道：“少爷心中好像一直有心事，是因为两个娘娘吗？”
温炎望着窗外，竹林茂盛浓翠，密密耸立，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凌跟在温炎身边多年，对之前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其实馨嫔娘娘心里有怨，也无错。毕竟当时，的确有些太过分了些。”
连阿凌一个下人都觉得过分，那是有多么的过分。
能这么说，温辛在温府的日子甚至都比不上下人，温嫣总是以捉弄温辛为乐，小孩不懂得轻重，恶毒的手段连一个大人都会觉得心寒。
温炎虽然一直说着对任何姊妹都平等，但是从来都没有做到过真正的平等。
有的时候连阿凌都看不下去了，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下人，除了不忍心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温炎一愣，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一块巨石给压住了一般，有些喘不过气。
阿凌了解温炎，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接着说：“馨嫔娘娘在温府从来都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那时候，小的经常看到馨嫔娘娘躲在角落里哭，她说她害怕。”
“小的就和馨嫔娘娘说，害怕就去找少爷，少爷会护着你的，可是馨嫔娘娘却说，不想让少爷为难。”
“少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会变成这样吗？”
那时候的温辛才几岁？
还没有长到他的胸口了，温府在吃食上面从来都没有克扣过她，可温辛永远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看起来又瘦又小，很是可怜，真的是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了，还替温炎着想，不想让温炎为难，懂事得让人心疼。
温嫣手段天真又残忍，把温辛推下水，让人放蛇下去，后来温辛被咬了一口，差点丢了半条命。
这种事情数都数不过来，温炎明明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从来都没有呵斥过，永远都是重重地拿起，轻轻地放下，这让温辛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
一个人，但凡被逼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心中不怨呢？
又不是圣人。
阿凌都看不下去。
温炎没想到阿凌会这么说，他不由地抿紧了唇，声音嘶哑，“那时候嫣儿也很小，她还是小孩她能懂什么？什么叫做在温府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我们从来都没有克扣过她的吃，她的穿。我也让嫣儿给她道歉，都是一家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为何要闹成这种地步。”
阿凌见温炎还是执迷不悟，心中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少爷是为了何事而心烦呢？”
是因为温辛的不识抬举。
还是因为温辛的冷漠疏离。
温炎愣了一下，垂下眼眸，“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种地步，不明白为什么温辛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觉得陌生。
他无法忘怀温辛对他的孺慕和喜爱，自然就受不了温辛现在的冷漠和生疏。
仿佛就像温辛所说的一样，真的要和他一刀两断。
阿凌实在看不惯温炎这样，便直接说：“少爷不明白什么？有什么可不明白的，馨嫔娘娘和嫣妃娘娘您只能二选一，少爷终究是要舍弃一个。”
阿凌说的是实话，往往实话最戳人心。
闻言，温炎眉心猛然一沉。
他眼中浮现出怒气。
阿凌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也是真的看不下去温炎这样。
想要温嫣和温辛两个人和和气气，像亲姐妹一样根本不可能。
之前在温府温嫣就对温辛厌恶至极，日日欺辱，如今温辛成了皇上的宠妃，两姐妹共侍一夫，像温嫣这种性格善妒蛮横之人，更加不可能对温辛手下留情。
而如今的温辛也不是当初的温辛，不会像之前一样步步退让。
阿凌知道这话自己不该说，但他跟在温炎身边多年，还是忍不住劝道：“少爷，虽然小的说出来的话你都不喜欢听，但这就是事实。”
“小的是觉得，馨嫔娘娘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少爷再做错了事，恐怕馨嫔娘娘真的不会再原谅您了。”
温炎垂在身侧的手猛地颤了一下，他掩饰一般地转身背对着阿凌，令人看不出情绪。
“你先退下吧。”
阿凌也知道再说下去无用，现在只能让温炎自己想清楚，于是低头退了下去。
在出去的那一刻，阿凌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有种说不出来的阴翳和茫然。
门被轻轻地关上，温炎这才转过身，脑海里回想起阿凌的话。
“小的是觉得，馨嫔娘娘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少爷再做错了事，恐怕馨嫔娘娘真的不会再原谅您了。”
随后脑海中骤然想起温辛最后看着他的眼神。
疏离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冷漠得毫无波澜，无喜无悲，平静得可怕，却化为一柄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他的心窝。
心口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
温炎捂着心脏，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
他望着窗外的林叶，清幽缠绵，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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