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眸底墨色愈浓,嘴角挂着温和的笑,眼神却烫的惊人,牢牢落在虞卿身上,不肯移开。
几息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仔细去听,又含着欣赏与笑意。
“观尔之策论,切中时弊,才思敏捷,可见胸有丘壑,真乃栋梁之材!
今赐尔状元及第,望尔入职后勤勉任事,辅国安邦,成朝之肱骨,莫负朕之期许、天下之望!”
……
金榜之下,百姓熙熙攘攘;长安街上,此时正是热闹非凡。
不知谁一声高呼。
“状元郎来喽!”
虞卿一身御赐红袍,头戴乌纱,腰缚玉带,仪容绝表,打马游街。
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庞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缰绳,骑着高头大马,肆意走在长安城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人生最得意之时莫过于此。
长安城楼上,顾璟站在一角,清冷的眸子里泛起柔和的波光,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似是感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状元打马游街,看起来竟比素以年轻俊美出名的探花郎还要夺目三分。”
顾璟蜷起手指,虚虚地握着,似是想要攥住什么。
“周竹克,稍后状元郎入宫赴琼林宴时,先带他来寻朕。”
————
太极殿,空气中散着浅淡的龙涎香气味,宫人们安静地忙着手里的活计,唯恐扰了殿内的年轻皇帝。
御前总管周竹克小心地斟上一杯清茶,便安静地立在书桌旁,脑海里回想着刚刚看到陛下桌案上陈着的状元郎的答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想法却一点也止不住。
看来,陛下十分赏识新科状元郎。
从昨夜阅卷官将卷纸呈上,便一直被陛下陈在桌案上,小心地翻阅。
稍后还要令状元郎面圣,怕是要官运亨通了。
没等周竹克继续往下想,顾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周竹克,你退下,稍后状元郎入宫,便带他来太极殿。”
“是,陛下。”
太极殿只剩顾璟一人。
顾璟的眉头蹙了起来,指尖摩挲着卷纸上的文字,从腰间拽下来一枚最常佩戴着的松石青环形玉佩,玉佩触手生温,却抚不平顾璟心湖泛起的波澜,口中低声呢喃。
“虞停时……”
顾璟低笑一声,按着只是轻念名字便悸动得不行的心脏,轻轻叹了口气。
“不争气。”
顾璟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提起画笔,由着心意作画。
不多时,一身红衣的虞停时跃然纸上,意气风发,美得不似男子。
顾璟看着画,无声笑了起来,看着画纸上骄傲的人,做出了决定。
停时尚未及冠,长得比寻常男子瘦弱些,也是有的。
不过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心性未定,怕是一心只顾读书,纷扰情事定是沾都没沾过的,我又如何忍心乱了他的心性。
数年苦读,既入了官场,定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我也万万不能束缚了他。
顾璟俯下身,将玉佩放在画卷里的虞停时手旁,声音低沉温柔。
“我会克制自己,停时只管做自己愿做的事。”
……
“咚咚!”
“陛下,虞状元前来觐见。”
顾璟一下子直起身,少年帝王的稳重丢了个干净,手忙脚乱地把画卷收起来,又把虞停时的答卷收起来塞进折子里藏着,端起旁边凉透的茶猛灌一口,深呼一口气。
“进来。”
太极殿门关上,虞卿走进来,一抬头看见直愣愣站着等着她进来的顾璟,不禁有些错愕,还有点好笑。
听祖父和父亲说,陛下少承大统,端庄持重,智谋无双,素有威仪。
怎么现在看起来有点好笑。
虞卿惊的都呆了一下,桃花眼睁的圆溜溜的,可爱地紧。
顾璟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虞卿反应过来,屈膝准备行礼,却见顾璟一下子冲出来,把她扶住。
握着手中纤细的腕骨,顾璟有些心疼。
方才在太和殿时不觉,如今他们靠近,才发现停时竟才堪堪到他肩头,身子也不像寻常男子般壮硕。
再怎么年轻,也已经十八了,虽未及冠,身子怎么看起来这般虚弱。
难道老师和虞大人鲜少带人出来,是因为停时身体不好,需细细呵护着?
想着想着,顾璟赶紧带着人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他也顺势坐到了对面。
虞卿想着自己刚刚的放肆,垂头告罪。
“陛下,臣刚刚失礼了,望陛下恕罪。”
顾璟轻咳了声,暗暗反省只是第一次私下独处,自己好像表现得太亲密了些。
“朕素来惜才,不爱讲繁文缛节,状元郎不必多礼。”
“日后见朕,都不必多礼。”
“再者说,丞相是朕的老师,也是先帝的老师,虞大人是朝廷重臣,先帝更与其兄弟相称,从前我们虽相识甚少,可如今状元郎入朝为官,朕与停时也该更熟识些。”
虞卿抬起头,方才的拘谨散去很多,心头暗暗感谢祖父与父亲,又止不住吐槽,陛下看起来与父亲所述相去甚远,感觉还蛮平易近人的。
虞卿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眼眸弯成月牙。
“多谢陛下厚爱,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
顾璟手指悄悄蜷起,面上不动声色,声音沉稳。
“稍后琼林宴,朕会为全体进士正式授予功名,自此,便正式入朝为官。
按我朝惯例,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乃清贵之职,日后留任京城,掌修国史、撰写文书、讲解经史。
但也有例外,先帝时便有几位状元到外赴任。其中,便有虞大人。”
“朕想问你,有何打算?”
虞卿漂亮的桃花眸里泛着亮光,有些憧憬。
“陛下,臣自幼得祖父、父亲教导,祖父教导臣诗书策文,父亲却总是同臣讲他年轻时见过的人间百态、名山大川、风土人情,臣心向往之。
是以,臣也想到外任职,体民生疾苦,造福一方百姓。”
顾璟看清了虞卿眼中的憧憬,眼神稍黯,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
“既是想,那便去,朕会将你外派。”
虞卿抬起头,声音清脆。
“多谢陛下。”
顾璟手中攥着那枚松石青环形龙纹玉佩,乌黑瞳仁专注地看着虞卿,眉眼染上担忧,声音关切。
“停时可是身体不好,怎的看起来比寻常男子瘦弱许多?”
虞卿瞳孔骤缩,心一下子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思绪一下子完全停滞。
她可不是比寻常男子瘦弱嘛。
她根本不是男子,她是女子啊。
难道陛下看出来了?不对,若是看出来,何须试探我,直接治我欺君之罪便好。
可能只是随意的关心?
虞卿轻抿了下唇,手心微微出汗,试探着抬眸看向顾璟。
“臣身体很好,只是身量小些,这才看着不如寻常男子壮硕。”
顾璟眉眼担忧未散。
“你若去州县任职,条件自是比不了京城,或许遇上流寇天灾,境况还要更差些。”
“朕想,将这枚龙纹玉佩给你,在外境况难测,若是遇到难以应付的场面,拿出它,或许能帮上你。”
虞卿看着顾璟放在桌面上的松石青色玉佩,目光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龙纹玉佩,就这么给出来了?
许是虞卿的迟疑和讶异太明显,顾璟后知后觉地找补着。
“老师是三朝元老,两任帝师,虞大人更是我朝肱股之臣,先帝视其为手足,停时如今,未及弱冠,已高中状元,才思敏捷,举世无双,朕还等你历练后平安回京,同老师、虞大人一起,为朕分忧。”
顾璟直接将玉佩塞进虞卿手里。
“毕竟是朕同意你外任,若是出了事,朕也无颜再见老师了。”
“只是块玉佩而已,停时莫要再推辞了。”
暖玉触手生温,虞卿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漂亮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个轻轻浅浅的笑,眉眼弯弯,外头的日光照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极为动人。
“多谢陛下厚爱,臣会好好收着这枚玉佩的。”
顾璟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虞卿的笑颜,手指难耐地摩挲。
怎么笑的这么真可爱。
喜欢。
想摸。
“外任不比京官,前任冀州知州因贪腐罢职,如今正空缺着,朕想先将你派去冀州,任正五品知州,掌冀州军事、行政、司法、民政,革过往之陋习,还百姓以安生,你可愿?”
虞卿的面色严肃起来,白嫩的漂亮小脸绷紧,直直望进顾璟眸中。
“臣遵旨,定还冀州百姓安居。”
顾璟清冷漆黑的眸子涌动着柔和的星光,目光逐渐变得灼热,眸底的温柔与缱绻都漫到眼角,温柔地包裹着虞卿的视线,缓声开口。
“朕信你,定能言出必行。”
“琼林宴后,稍作休整,你便要前往冀州,朕等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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