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田丰走近时，就听到袁绍用低沉而又无力的声音说道：“孝直昏迷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布置，我们的民望护盾，至少还能支撑一月，哪怕是面对敌人的猛烈轰炸，也能如此。”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称赞，反而充满了死寂和无奈。
自从法正到来之后，袁绍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然而，每一次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败涂地。
他真的累了，身心俱疲，仿佛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眼见着团队的核心谋士们都已全部到位，郭图猛地双膝跪地，口中念道：
“主公，我愿意前去求和，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打了，益州！益州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讲到这里，泪水早已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挂满了他那张憔悴的脸庞。
这个时代的郭图，是实实在在地与袁绍共患难。
当初，在河北决战失败后，袁绍的团队分崩离析，众叛亲离，但郭图却依然坚定地跟随着袁绍，为他带来了一批精锐的支持。
在汉中大战持续至今的漫长过程中，郭图虽然曾经口头上表示过要投降，但只要是袁绍安排的任务，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平日里，他也都在前线直接参与作战，操控着民望护盾，与法正紧密配合。
如今，他再次提出投降，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卑鄙的小人。
郭图双膝跪地，场中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凝固了。
汉中大战已至关键时刻，辽东精锐几乎毫发无损，而汉中却已濒临崩溃，外部防线被不断压缩，整个汉中城即将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即便是投降，似乎也成了唯一的选择。
郭图恳切地请求着，然而，无论是田丰、沮授，还是参与联络的审配，众人皆沉默不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或许，这也是一种默认吧。袁绍缓缓转身，目光冷漠地望向田丰等人，他的语气平淡得令人恐惧，却又透露出无尽的绝望与恐怖。
田丰深知，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毅然跪地，言辞恳切地说道：
“主公，趁着汉中尚未被完全包围，我请放弃汉中防线，全力防守大巴山，驻守剑阁。”
在他身后，沮授也紧跟着跪地，表达了与袁绍相同的意见。
而那些来自益州的张松等人，基本上都未曾到前线协助作战。
“你们都这样想吗？倘若辽东再次火烧大巴山脉，又该如何应对？”
袁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质问。
面前，一众跪地的人依旧沉默不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终于，田丰缓缓站起身来，面容充满了决绝，下定了决心：
“主公！无论如何，如果辽东火烧大巴山，我们就依靠益州坚固的城池进行防守。如果辽东攻下成都，我们就退向南中，进驻岭南。辽东每向南侵一步，我们就步步南迁。天下如此之大，必定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然而，袁绍却只是叹息一声，轻声说道：
“可是元皓，我累了，我相信你们也累了。”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这场战争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这话说出，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袁绍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无奈：
“我们从河北一路逃亡，历经并州、中原、汉中、蜀地，如今又想要前往南中。难道真的还有抵抗的意义吗？”
讲到这里，袁绍不禁叹息一声，那声音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他接着说道：
“我袁绍能得诸位英才辅佐，实乃三生有幸。然而，如今辽东掌握大势，我军虽已竭尽全力，却难以与之抗衡。此乃天命，非诸位无能也。”
袁绍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自开战以来，文丑阵亡，田丰被废，各将领疲惫不堪，受伤者甚重，高览被俘，如今法正更是透支昏迷。他费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得到的却是什么呢？
接连两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在场众人的心头。
他们开始陷入一种虚无的思考，心中的那股子志气仿佛在瞬间被磨灭殆尽。
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如此的坚持到底有什么价值？当这些问题涌上心头时，许多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田丰此时也无法像当初在北方时那样安慰袁绍了。
他看着袁绍，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自己这一生奔波劳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价值。
然而，田丰还是努力地安慰自己，也安慰着袁绍：
“我等力抗辽东，如此轰轰烈烈，他日必被史书所载，后人自会记得我们，也会理解我们的。”他的声音虽然坚定，但却无法掩盖其中的苦涩。
这话说出，却依然没有人回应。
在场的都是世家出身，他们自小就接受着与百姓不同的教育，有着更清晰的世界观。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老刘家那样，将项羽之勇写得如此坦然。
所谓的后人铭记，终究只是段尘的一句话罢了。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感到无比的渺小和无力。
明白如此，田丰又道：
“段尘不忌华夷之辩，强行迁移汉民，使得汉胡杂糅，屠杀文士，掠夺财货，不得人心，我等南方抗辽，本也是人心所向啊！”
然而，他的这番话犹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袁绍明白，自河北以来，自己的身份便注定了无法与段尘相比。
哪怕是将汉中土地分配给士卒，也遭遇了重重阻力。他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所谓得人心，我确实不如段尘啊！”
说到此处，袁绍心中一片茫然。未来的道路模糊不清，抵抗的理由似乎只剩下了一个，那便是沉没成本。
田丰声泪俱下，身体颤抖着，声音哽咽道：
“我等追随主公，所求的并非功名利禄，只是尽忠主公的本分，为了主公扫除天下阻碍的雄心壮志罢了！如今主公意气消沉，我即便历经千辛万苦，又有何话可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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