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人蹙眉深思，皇帝自是不会喝药调理，毕竟他如今已有这么多子嗣，不缺女人给他生孩子。
除非那个女人是他爱到深入骨髓，他想让她为他生下孩子，否则他是不可能委屈自己喝药的。
更何况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体不错，有那么多子嗣，是绝不可能喝药承认自己已经无法让女子有孕了。
她眯了眯眼，若是找人借种，后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怀皇帝孩子的女人也不少，就她有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去细查背后。
到时候恐怕这条命也难保了。
可若是没有子嗣傍身，皇帝一旦宾天，难免会让她们这些没有子嗣的陪葬，她总得为自己把后路想好。
皇帝难以让女子有孕，纵然靠着这些日子的宠爱能在宫里安稳一段时间，一旦失宠，如今这般富贵日子也就到头了。
太子位置稳了这么多年，还有其他皇子虎视眈眈，她只需一个孩子能傍着在皇帝走后还能活着。
若是这法子走不通，失宠无子，日子比那些宫女还要难熬。
吴贵人眼珠子一转，挥手让宫女退下，待屋里只剩她跟赵九笙时，她俯身跪下。
“求赵太医救我。”
赵九笙心知她这一跪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说道：“贵人起来说吧。”
吴贵人起身，满眼凄苦之色，“赵太医曾不求所报的救过郡城百姓，也请救救我这个可怜人。”
“贵人所求，还请说出来。”
吴贵人握着赵九笙的手，“赵太医，求你给我一副假死药脱身。”
赵九笙挣脱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假死？她想出宫？
她们不过初次见，吴贵人就这么相信她？
吴贵人见她后退，心陡然一慌，“赵太医，你知深宫女子无子嗣傍身的下场吗？失宠每日三餐还要靠底下人良心才能不饿肚子，陛下一旦不在了，我也会成为陪葬者其一。”
“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再过二十年，我也才四十岁，我想活着。”
赵九笙看着吴贵人有些疯魔的样子，安抚道：“陪葬这种事，朝中必定会反对，贵人考虑的……。”
“不。”吴贵人尖锐的打断了她的话，怕被人听见，又降低了声音，“我不要蹉跎在这后宫数十年。”
赵九笙皱眉看着她，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可这件事她现下无法答应。
吴贵人今日借着腹痛叫走了她，如今又当宠，忽然死了，凌延瑞必会过问。
她先前才得罪了于贵妃，也得罪了皇帝，只是皇帝碍于苏砚尘，才自罚了。
但并不是服她，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的话，焉知他不会新仇旧恨一道算在她头上。
她大仇未报，真凶尚不明朗，且她如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帮着吴贵人做这事，怕是没有成功就被人翻出来了
眼下她不能帮，若大仇得报那日，吴贵人仍坚持出宫，她那时帮她也不迟。
赵九笙轻轻摇头，“贵人错信了微臣，微臣人微言轻，贵人方才还想有孕傍身，得知此法艰难，便又想死遁，这其中要费多少功夫跟心血，贵人不知吗？”
“且这法子本就冒险，贵人正值盛宠若死遁，皇上不会不究其缘由，太医院的人无法置身事外。”
“若贵人失宠后死遁，皇上也会责罚你宫中之人看护不力，太医院救治不力。微臣是太医，又曾深夜入宫为贵人医治，若是无果，微臣也会被处置。”
吴贵人看着她的脸，面上滚下清泪，竟是透着满眼的难以置信。
“今夜装病唤你来，便是因着听说你救了郡城女子，当你心善悲天悯人，对女子之苦感同身受。”
“却不想你竟铁石心肠，半点也不肯帮我，你忍心看一名女子死在这深宫里吗？”
赵九笙平静的望着她，“贵人，微臣无权无势，这忙帮不了你，今日你所说之事，微臣会当做从来没有听过。”
吴贵人捂着自己心口，满眼悲戚，“你今日不帮我，来日我若出了事，你能心安吗？”
“来日之事，且来日再言，眼下微臣深夜入宫为贵人医治，却治出人命，皇上又会如何惩治？微臣又可有活路？”
这件事她不能插手，至少眼下。
吴贵人摇摇头，满眼失望，“原以为你侠肝义胆，竟不想也是这贪生怕死之辈，你背后有镇国侯府，有丞相为你撑腰说话，你这般身份，背靠大树，你命比他人好的太多。”
“但凡我背后有人，我也不会为自己筹谋这些了，可你有，你有靠山，我查过你，你父母不在，唯你一人，还有一个男人与你同住，你浑然这些名声都不计较，我才信你不拘小节，肯救下我。”
吴贵人满口的靠山在赵九笙听来都是笑话。
她看向吴贵人，眼神冷淡。
“贵人既说到这个份上，微臣不妨同你说的更明白些。”
“我救她们，是因为我有医治那个能力，且不用自己承担什么不好的后果，救他人之前也要先看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若是救你的下场是拖我下水，承担被皇上处置的后果，我为何要这么做？”
“至于你口中的靠山你更是说错了，他们愿意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家人，且事情错处不在我身上。”
“见到救过自己家人的恩人被人污蔑，他们仗义直言是一腔热血，也是知晓我无错。”
“若我自作聪明将这份恩情时时拿捏在嘴边，且又与贵人合谋做出死遁这种事，你认为他们是会仗义直言，还是会昧着良心帮我？”
“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我无条件帮别人，是因为此事无损于我什么，若是要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觉得我会不会掂量一下，会不会重新考虑？”
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地步，她的祖母未找到，仇未报，她的命都还悬着，哪来那么多本事把事事揽自己身上。
别人要她帮就帮，她也要量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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