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人员很快便到齐了，桌子上的菜品几乎没人动，大家都在左右拉关系，或者互相谈合作。
只有姜以清，一边竖起耳朵，侧耳偷听的同时，手飞快的从各种盘子上扫过。
有人注意到她这一行径，眼里露出鄙夷的神情，心想这女的也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只顾着埋头狂吃，真是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对此，姜以清依旧我行我素。
秦建松在她的渲染下，慢慢竟也多了几分胃口，他也拿起筷子，缓慢的吃了起来。
他一动筷子，连带着桌上其他几个领导，也一起拿筷子开吃。
一时间，原本嘈杂着窃窃私语的饭桌上，骤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碗筷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但这份安静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市委副书记李连彭再次开口道，“城南新建路那片开发区，你们有谁愿意总揽？”
城南新建路？
姜以清耳朵竖的高高的，鱼富村包括她看中的那片海滩都在城南，也不知道她这次有没有机会成为拆一代。
坐姜以清斜对面的鲁质，闻言迟疑的问，“总揽的话，那贷款给批多少？交款期限最长又是多少？”
总揽一条街，保底得掏一千万吧。
如果贷款不能先到位，交款日期也卡的太死的话，那整个工程期间估计不会好过。
毕竟他手里的钱也不可能全投一个地方，总要留出足够的资金周转空余才行。
其他开发商，一听鲁质直接问到了核心问题，他们全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这就是双方对峙的现场了，一旦鲁质能拿到总揽的最佳条件，那他们再谈其它工程，也有了更多谈判的余地。
李连彭很显然清楚他们都在打什么主意，因此，他在这两件事上也是极力减少退让，减轻财务部的负担。
“贷款我们最高能给到百分之二十，交款期限…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一季度必须有一次交付的，但我也可以再帮你们多争取一个月。”
“不行不行，这里两边的条件都卡太紧了。”李连彭刚把话说完，鲁质脸上便露出了为难之色。
“领导，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包揽工程，拿划拨的，原本资金流动额就极大，如果贷款和交款这两项上卡太死的话，那这工程我们可没法大包大揽呀。”
“是啊是啊，这卡的太紧了……交款期限，最好能延迟到半年……”周围其他开发商，也纷纷交头接耳道。
李连彭闻言，沉默一瞬，做出适当让步，“那就延长交款期限至半年，半年，已经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市里的财务状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很多其它建设，也都等着钱来推动。”
他们这些人是极力想推动鹏城经济大发展，往前跨越一大步的，但现在双方手里都还是太缺钱了，只能不停的来回拉扯。
鲁质很显然还是非常不满的，交款期限上争得了不错的宽限条件，但贷款的问题，也必须在谈一下。
如果能争得百分之五十的贷款，那一整个工期下来，他手里的资金链都会非常舒服。
因此，鲁质默认了交款期限延长的事情，转而开始跟李连彭磨贷款的问题。
姜以清就这么边吃边听，把双方的拉扯完全当成现场教学了。
秦建松见她这副悠哉悠哉的模样，顿时觉得应当给她增添点竞争意识，因此，他转身朝秘书小林，要来一份开发区域圈划情况文件。
“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这个，说不好，你看上的那块地就在这些项目里。”秦建松把文件放在姜以清的面前。
姜以清吐掉嘴里的鱼刺，又擦干净手，然后拿起文件细致翻看起来。
她刚想问秦建松，如果她看中的地方正好在某个项目总括的话，要如何把它单独划拨出来，结果就在文件的第一个项目里，看到了熟悉的村名。
没想到城南村还真包进新建路那个项目里了呀。
姜以清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拉一拉秦建松的袖子，然后压低声音问，“如果我看中的地，已经划拨进项目里了，那我还能把它单独划拨出来吗？”
秦建松眼底精光一闪，“那恐怕不行，市里设定项目都是要看总战略的，岂能随意拆分已规划好的工程？”
姜以清顿时有些傻眼了，她望望依旧在与李副书记掰扯的鲁质，紧急眨巴两下眼睛，开口道，“那啥，这项目的承接人是已经敲定好了吗？”
李连彭与鲁质同时停止交谈，然后朝她看过来。
鲁质见打断他们交谈的人是姜以清，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那当然，我已经在跟领导商定细节问题了。”
其实还差的远，但在场的开发商们，已经都默认这个项目由他接手，这时候除非在出现一个外来搅局的，否则这项目非他莫属。
姜以清闻言没有搭理他，只眼巴巴的看着李连彭。
李连彭迟疑一下后，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目前过来的申请的，只有鲁同志一人。”
“那就是还允许别人参与竞争，对吧。”
李连彭点头，“对。”
见状，姜以清立马露出轻松的笑脸，“那我也要申请这个项目。”
“就您最开始说出的那两个条件，我都同意。”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炸响，原本没把姜以清当回事的开发商们，全都看了过来。
鲁质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臭丫头，居然敢出来拆他的台。
李连彭想明白姜以清口中指的是什么后，则是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这位小同志，你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吗？承接项目可不是儿戏。”
“我能呀。”姜以清十分肯定道。
“这项目总包得出多少钱？一千万还是两千万？一季度一交付又是交多少钱？”
姜以清一连串话砸出来，搞得李连彭有些跟不上节奏。
其实按照姜以清的想法，她能把项目款一次性完完整整的付清。
但在场的人好像都喜欢搞“分期”这一套，她贸然开口分别人的盘子，原本就已经够扎眼的了，若是更加特立独行，估计得遭恨。
这样一想，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重提李连彭最开始提出的贷款百分之二十和一季度一交付的条件了。
想到这里，姜以清还不忘朝着鲁质抱歉一笑。
这事情闹得，也怪他太倒霉，承包的项目里，刚好涵盖了她看中的那片沙滩。
诶，也是太不凑巧了，她是真不想做坏人啊。
姜以清这神情，落在鲁质眼中，就是她在挑衅自己，他脸色瞬间有些红温。
“呵，你这小丫头，你最好真能拿出承包项目所需的钱来，不然就是恶意捣乱我们的合作。”
看这丫头的年龄，他就不信她真能随便拿出这么多钱来，一会儿她但凡有一点犹豫，他就好好给她上一课。
鲁质心里恶意满满，但姜以清不搭理他，只跟李连彭说话。
“领导，我第一次承包这种项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或者说，承包这种项目，我需要提交哪些材料。”
连承包项目的具体程序都不知道，就敢跑来碰头会上，说要承包项目。
这情况，真的很难不让人对她产生怀疑。
但她年纪轻轻，就有进入这场宴席的本事，这是不是也能从侧面说明，她身上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连彭心里天人交战着，他在衡量，鲁质和姜以清俩人，谁能真正按要求承包项目。
秦建松见此情形，适时开口，“如果符合条件的话，不妨给这丫头一次机会。”
“我们鹏城发展，是需要适当给出一些优惠政策，以此来扶持商人发展。”
“但也不能一味纵容，本末不能倒置。”
这最后一句话，秦建松是说给周围坐着的开发商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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