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今天格外精神。
从她的穿着就能看出来。
衣领、袖口，甚至裙子的褶皱，都熨烫得笔挺；
皮鞋和肩章，擦得锃亮，都能照出人影；
帽子上的羽毛装饰，也换成了新的，泛着紫色的光泽。
就连她养的小动物们，也都打扮了一番。
鸽子咕噜的脖子上，系着一个黑色的领结；
老鼠点点的尾巴尖上，系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它们的头顶上，还戴着和艾拉一样的迷你小帽子。
这些小玩意儿，她是从哪儿弄来的？
弗兰克好奇的问道。
艾拉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这个？我在毛线店买了材料，自己做的。”
她用指尖，轻轻地弹了弹鸽子和老鼠的小帽子。
虽然身上挂着这些东西，但咕噜和点点似乎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反而开心地叫着。
看来，艾拉的手艺不错。
“艾拉小姐真是多才多艺啊，呵呵。”
“哪，哪有……突然这么说……”
艾拉撅着嘴，把目光移开。
弗兰克笑着看着她。
“不过，你的绘画水平，是怎么回事呢？”
“呃。”
听到弗兰克提起画画，艾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尤拉克妮和斯文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都想起了前天的事情。
“呜呼呼，说起来，那幅画，真是太厉害了。”
“哈哈哈，不管画的是什么，至少长得很有我们马戏团的特色。”
尤拉克妮用手肘碰了碰斯文。
“他画的是团长先生。”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他画的是一只金色毛发的饥饿的变异猴子呢……”
“闭，闭嘴！”
艾拉气呼呼地吼道。
她脸涨得通红，偷偷地看了一眼弗兰克。
“别，别说了……”
“我还挺好奇的，究竟画得有多糟糕，才会让你们反应这么大……”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已经把它烧掉了！别再提了！”
艾拉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眼睛，重重地坐在了座位上。
“玛雅会处理好的。她从小就学画画。如果我也学过，肯定也能画得很好……”
前天，艾拉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提议要画一块招牌。
根据布瓦莱在开幕式上的暗示，以及从歌舞厅工作人员那里得到的信息，艾拉觉得，赢得市民的好感，对比赛很重要。
所以，她觉得在酒店门口挂一块醒目的招牌，应该会有帮助。
招牌是马戏团重要的宣传手段之一。
他们之前用的那块，是阿克斯维尔商会提供的。
但那只是临时赶制的，和别的马戏团的招牌相比，显得非常简陋。
所以，他们决定重新制作一块招牌。
虽然现在是幻象魔法盛行的时代，但这种事情，还是请画家来做比较好。
毕竟，招牌要挂在外面很长时间，除非雇佣几十个魔法师轮流维持幻象，否则很难长时间保持幻象的稳定。
即使是像玛雅这样的天才，也很难维持一个招牌大小的幻象超过一个小时。
艾拉信心满满地拿起画笔，开始在招牌上作画。
她一向多才多艺，大家都以为她这次也能做得很好。
但结果却惨不忍睹。
据说，大家甚至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把被他们弄坏的，阿克斯维尔商会提供的旧招牌，重新粘起来用。
弗兰克很遗憾，没有亲眼看到那幅“杰作”。
“我来画吧。”
玛雅看不下去了，拿起了画笔和调色板。
她从小就跟着身为画家的父亲学习绘画。
从她塑造幻象的技术来看，画一块招牌，应该不成问题。
玛雅一旦开始工作，就会进入一种非常专注的状态。
就连参加预选赛的题目发布会，她也以工作为由，拒绝了。
即使尤拉克妮说，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她也摇了摇头。
今天的活动，没有庆祝演出，也没有名流介绍环节，
只是吃顿简单的午餐，公布考试题目，然后抽个签，就结束了。
大概只需要在那里待一个小时左右。
所以，尤拉克妮和斯文才主动提出，要陪弗兰克一起去。
团员们还是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今天因为停留的时间比较短，所以才派了相对来说，最不怕生的两个人陪弗兰克一起去。
活动的地点，和开幕式一样，
在玫瑰风车歌舞厅的一号大厅。
这是弗兰克第三次来这里了。
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吊灯掉落的天花板，以及他曾经站在被告席上的舞台。
每次来这里，都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希望今天，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哟，你来了啊。”
一个留着红色莫西干头和红色胡须，鸡冠一样左右摇摆的男人，从对面的桌子旁，走了过来。
“公鸡”米诺瓦。
晨星马戏团的团长。
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自从他在审判中，站在弗兰克这边之后，弗兰克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哈哈，你好！这位是副团长？幸会！果然像传闻中一样，精明能干。
哦，这位小姐真漂亮！
嗯，你把脸遮住了，没关系，哈哈！”
弗兰克也笑着和他打招呼。
但他心里，却感到一丝违和感。
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大吗？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爽朗的男人，会在短短两年后变成一个充满恶意的人。
米诺瓦身兼歌手和力士，所以他的身材很高大，肌肉也很发达。
他的上半身，比下半身要壮硕得多，尤其是他那宽阔的肩膀，非常引人注目。
他的肩膀，目测至少有30厘米宽。
或许是为了强调这一点，他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很大的玩偶。
那是一个小鸡形状的玩偶，和他“公鸡”的称号，相得益彰。
弗兰克正看着那个玩偶，突然，小鸡玩偶说话了。
“你们好……”
弗兰克吓了一跳，但“笑面人”让他保持了镇定，他装作早就知道玩偶是人一样，点了点头。
玩偶的帽子下面，露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
她穿着毛茸茸的黄色连体动物睡衣。
原来，弗兰克一直以为是玩偶的东西，就是她。
米诺瓦像是终于等到有人发现一样，得意地笑了笑。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马戏团的可爱副团长，露露小姐！”
他把坐在肩膀上的小女孩，举了起来。
小女孩红着脸，用黄色的翅膀，挡住了自己的脸。
“才，才不是呢……我只是爸爸的女儿……”
露露挣扎着，想要从爸爸的手里下来。
她的动作，真的像一只小鸡在扑腾翅膀。
弗兰克忍不住笑了出来，艾拉和其他团员，也都被小女孩的举动逗乐了。
或许是因为现场的骚动，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 那是谁？
- 啊，那个是弗兰克·艾德斯坦吗？
- 就是新闻里说的那个？
- 哇，好帅！
- 对面那个男人是谁？
- 不知道。
- 好像是晨星马戏团的团长。
- 好吵啊，他的声音真大。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弗兰克身上。
因为开幕式上的审判事件。
但露露却以为大家都在看她，她用翅膀捂着脸，小声地叹了口气。
弗兰克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然后对米诺瓦说道：
“你竟然有女儿？”
“当然了！我都四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没结婚？”
弗兰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他的脑袋。
在tt1中，米诺瓦虽然担心失踪的团员，但却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家人。
他的资料和背景故事里，也没有提到女儿的事情。
他两年后性情大变的原因，
以及他对自己异常热情的原因，
这两件事，似乎联系起来了。
弗兰克想起，米诺瓦是在艾娜伊丝的病被治好之后，才开始对他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并在开幕式上，大声为他加油助威。
弗兰克突然低声问道：
“你生病了吗？”
米诺瓦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哇！好可爱！好可爱！”
艾拉从米诺瓦手里，抢过露露，抱在怀里。
她喜欢小动物，也喜欢可爱的东西。
穿着小鸡睡衣的露露，让她爱不释手。
米诺瓦看着她们，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然后他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低声对弗兰克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只是感觉而已。”
“果然……！你真的治好了贝格森子爵的病？”
他说完，就紧紧地闭上了嘴。
弗兰克能感觉到，他还想说什么，但却有些犹豫。
傻子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弗兰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用进化研究所的诊断功能，检查了一下露露的病情。
……
还好，是可治愈的疾病。
研究所立刻给出了报价。
“可以治好。”
虽然米诺瓦没有问，但弗兰克还是回答了他。
米诺瓦先是一愣，然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对不起，我应该先求你的。”
“呵呵，没关系。”
这时，穿着小鸡睡衣的小女孩，突然喊道：“爸爸，快看！”
艾拉的宠物，老鼠和鸽子正在为一位小观众表演。
点点用后腿站立，连续做了几个后空翻；
咕噜则收起翅膀，在空中做着惊险的旋转。
原本一脸严肃的米诺瓦，看到女儿开心的笑容，也露出了笑容。
露露得意洋洋地，像是在指挥小动物们一样，不停地向艾拉撒娇，让她继续表演。
米诺瓦愣愣地看着她们，然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有了孩子后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是……吗？”
他叹了口气。
“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十足的混蛋。
虽然是流浪艺人，但我也做过强盗和小偷。
只要给钱，什么都做，打人，抢劫，纵火……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痛苦。
赚来的钱，都花在了喝酒和女人身上，嘴里还总是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我看不起那些比我努力，比我优秀的人，总是嫉妒他们。”
他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
虽然他在讲述过去，但在弗兰克听来，却像是在预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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