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画布，又看了看从画中走出来的霍湘云，整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得忘记了说话。
倒是霍湘云轻笑一声，打趣道：“妹妹，怎么不认识姐姐了吗？”
“湘云姐姐？”
霍湘云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丫头的脑袋。
感受着十几年没有感受过的触感，她心里不免有些雀跃。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只剩一缕残魂，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感觉。
那种隔绝于整个世界的孤寂感，常人绝对无法忍受。
这也是霍湘云的一场豪赌，赌陈玄归来，而且有办法让她苏醒过来。
万幸的是，她赌对了！
丫头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或许是早年丧母的经历，让她对霍湘云这样的大姐姐格外的亲近，很快也将心头那一缕害怕抛去。
“湘云姐姐，要是陈大哥知道你能够活过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姐姐还不算活过来，只不过是残魂罢了。”
没错，哪怕在定颜珠里面温养了许久，霍湘云依旧是残魂的状态，少了一魂一魄。
不过，对她而言，眼下这状态，也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霍湘云捏了捏丫头的脸颊，嬉笑道：“好了，姐姐时间不多，要趁着天亮离开。你在家中好好地，如果陈先生回来……”
话说一半，霍湘云迟疑了片刻，眼中有不舍，眷恋，却还是义无反顾继续道。
“别告诉他我走了，就当我还在定颜珠里面。
丫头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疑惑，下意识问：“湘云姐姐，为什么啊？我能感觉出来，你和陈大哥应该感情很好，为什么要一直瞒着他？”
霍湘云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看向窗外即将亮起的天色，幽幽道：“有些事，总是要去做的。”
说完这话，霍湘云就迈步离开了别苑。
夜色下，她摇曳的身姿，很快就隐没在浓雾中，再也看不到。
丫头愣了好久，这才想起自己锅里的米粥。
她着急忙慌来到厨房，却发现米粥成了干饭。丫头欲哭无泪，只能含泪干了两大碗。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放亮，她正准备收拾一下碗筷，打扫庭院。
却猛然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
丫头一愣，匆匆放下碗筷，就看到陈玄和白止一起回来了。
“陈大哥，白大哥！”
丫头脸色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陈大哥，你回来了。”
陈玄笑着点点头，刚想要说话，脸色忽然一怔。
“丫头，这几天交给你照顾的定颜珠有没有事？”
听到这话，丫头心里咯噔一声。
她不想骗陈玄，也不想失信霍湘云，一时间左右为难，说不出话来。
陈玄见状，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一句。”
“陈大哥，我做了早饭，你要吃一点吗？”
“不了，我先回书房。”
说完，陈玄和白止进了书房。
刚踏进房间，白止就缓缓道：“主上，不问清楚您朋友的去向么？”
“不必……”
陈玄摆了摆手，只是道：“如果这世上什么人不会害我，除了你以外，就是霍湘云那丫头了。”
他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虽然和霍湘云只相处了三年，但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一般的朋友，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甚至，霍湘云不知道陈玄的不死之身时，还曾经用肉身帮陈玄挡刀。
虽然这行为很傻，却也能看出她为了陈玄，连命都可以不要。
当然……
更重要的是，陈玄也不在乎这些。
他不死不灭，哪怕把他烧成灰烬，也不过就是提前陷入沉睡，没什么大不了。
六十年后，敌人死光了，而他还是那个陈玄。
白止迟疑了一下，犹豫道：“可我还是觉得，那位霍小姐行事古怪。明明已经修补了残魂，能够现身相见，却一直对主上避而不见。”
“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玄耸了耸肩。
他对霍湘云的确只有亲情，而无感情。
这不知多少万年的人生当中，真正让他动情的，并不多。这其中，从没有过霍湘云。
或许这么说有些残忍，但陈玄更希望霍湘云忘了他，直接去转世投胎。
白止拱了拱手，默默退出了书房。
他已经是半人半尸，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人，理解不了人类的爱情。
不过他能肯定的是，无论陈玄做什么决定，他都会站在陈玄这边。
等白止走后，陈玄拿出了两枚造型相似的铜符。
只不过，一枚铜符刻着鱼纹，另一枚刻着龙纹。
这是周朝时，恨天国部落向周穆王进献过的四符中的鱼符和龙符，配上特殊的咒法和仪式，就能控制南海归墟里面的人鱼族和归墟古龙。
“先是镖子岭的战国墓，指向了老满的墓，然后又是牛头山的惊龙厥，也指向了老满的墓。到底是什么人，精心布置这个局，非要我去老满墓中走一趟？”
周穆王名姬满，陈玄和对方算是酒肉朋友，曾经一起周游天下，去过西王母国，还在其中邂逅过西王母国的公主。
只可惜，姬满虽然能活，也只活了一百二十岁，没能撑到陈玄第三次轮回。
陈玄第三次轮回时，姬满就已经去世了，为此陈玄还特地去姬满墓前祭拜过。
但他没想到，三千年前的老朋友，竟然被牵扯进了一个针对自己的局中。
“老满啊老满，你可真是连死也死不安生……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懒得去找你。”
呢喃了一句，陈玄就将两枚铜符收了起来，并不打算去姬满墓查清真相。
对他这样不死不灭的人来说，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反正不管是谁，都没有他活得久。
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在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命面前，都会化作飞灰。
于是，第二天的常沙街头，再次出现了陈玄和白止这对主仆。
走走停停，闲散慵懒。
偶尔和老人们聊聊天，或者尝一尝街边小巷里面的美食。
与此同时。
霍家！
霍三娘回来也有几天了，她清点了这一趟的收获，有条不紊安排手下伙计，将从牛头山运回来的宝货入库。
这天晚上，就在霍三娘忙碌之际。
霍家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一群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霍家上一辈的老人，联袂而来。
“三叔公？”
“谭婆婆？”
“柳老掌柜……”
看到这群人，霍三娘愣了一下，眉头不由紧皱起来。
这群人是霍家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前的老人。
有主家的长辈，也有分支的叔公，更有她姨奶奶霍湘云时代的老掌柜。
不过这些人或是颐养天年，或是在外另立产业，很早就淡出了霍家的生意。
霍三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群老人会突然一起来到霍家。
正当霍三娘疑惑之际，只见这群老人忽然向两边分开，紧接着，一个浑身笼罩在兜帽下，身姿婀娜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小惜儿，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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