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低头沉闷、小心翼翼的样子，王大山大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都变成什么样了？
这要是他妹妹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王大山心里闷得不行，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孩子了。
心里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又堵又梗。
季怀之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抬头说道：“舅舅，谢谢你能来。”
王大山看着前方：“我来的太晚了。”
“不晚的，舅舅一点都不晚。”季怀之语气感激：“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你没有不管我，还给我撑腰。”
季怀之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但王大山明白了。
肯定是那家人说了什么，他不敢去找他们。
他心里悔啊，他就应该去亲眼看看。
这么多年了，孩子大了面儿都没露过，他也生气，可他忘了他的生活环境。
城里的医生是全科医生，给季怀之检查了一番后确定那摔错位的骨头又摔回去了。
嘴上说了两句运气挺好。
不过现在才来，这腿还是给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还有消炎药。
毕竟这腿肿的还是有些吓人。
医生叮嘱他这腿要好好养着，特别这一年半载，不然的话以后这腿会很容易错位，不然还会落下腿疼的后遗症。
王大山父子两人直接把季怀之带回了自己家，看季怀之有些不安王大山开口：
“到时候你的口粮让小二和小三去拿，你安心在这儿住着。”
季怀之点头：“等我好了，我就给你们干活儿，我是我们村干活儿最厉害的 ，每天都拿满工分。”
“我们可不会拿你当老黄牛。”王小二笑道：“你就安心吧。”
“免得一会儿我爸不高兴了，又开始吼人。”
季怀之看了一眼舅舅的表情。
王小二说起其他：“说起这个，我之前听到别人念报纸，有些地方已经取消生产队的工分制了，说是试点，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儿啊？”
王大山：“听说城里的领导要给村干部开大会，也许等开完会就知道了。”
王小二脸上挂着憧憬，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包干到户。
当时他看不懂这句话，但是听人解释是好事啊，会给农民分地啊，虽然写的是土地承包经营权，但跟分地也没什么两样了。
两人刚进村，就传来一阵怒骂。
一个看着像媒人的女人和一个男人被打了出来，屋里又扔出来一根儿排骨。
穿着暗红色大襟儿棉袄女人拿着扫把对着他们怒骂：“什么东西都敢带到我面前来了，真以为我冯巧香这么不挑啊？”
“滚远点儿！”
“老冯家的，你们就这么看着她这么侮辱我们？”媒婆都要气死了， 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也不知道她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这还没说上两句呢，就把人赶出来了。”
那男人也捡起地上的排骨：“你以为你是天仙啊？还看不上我？我还没嫌弃你结婚第二天就被离婚送回来的呢！”
冯巧香双手插腰语气讥讽：“老娘不是天仙但也看不上你，你老婆还没死呢就上我家来说媳妇儿了，你这样的男人我就是看不上！”
“要我是你那生病的老婆，我死也拖着你一起！”
男人气急：“泼妇！你这么彪悍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老姑娘也比嫁给你强！”
媒婆急得拍大腿：“娘哎，你这巧香怎么就这么挑啊？他条件多好啊？在城里又有工作，虽然老婆还没死但你等等不就得了？他也不嫌弃你结婚当天就被退了回来，你就偷着乐吧！”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都已经是老姑娘了，不能太挑了。”
冯母出来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王媒婆，你这话啥意思？”
“前面那婚事也不是我闺女的错，她是自己跳出了火坑！一个破工作狂什么狂？我闺女还不是有工作，还是她自己考上的呢！”
“再说了，我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就算是当后妈也要看看人品怎么样，给我滚出去！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家里带！”
冯巧香听到妈的话挺直了背：“就是！”
“滚出我家！”
男人气得摔了帽子：“我还不是不稀罕，以为自己有两分姿色还拿乔上了！”
“黄花大闺女？都办酒席了谁信啊？”
“用不着你信，你这样的陈世美要遭报应的！”冯巧香拿着扫把赶人。
男人拿着根排骨，捡起帽子就跑了。
媒人也觉得丢人，边骂边背手离开。
其他看热闹的人看没戏看了也转身，小声说着冯家的小女儿这么彪悍估计真会成老姑娘。
“王叔！”冯巧香拿着扫把自然打招呼，目光落在板车上穿着单薄的男人身上。
这人谁啊？没见过。
冯母尴尬笑笑：“回来了，听说你们今早一大家子也出门干仗了？”
王小二笑：“是啊婶儿，干了一票大的！”
冯母一听就知道他在开玩笑，目光落在板车上的季怀之身上：“这是？”
“这是我那个妹妹的孩子，腿伤着了，接来我们家养养。”王大山脸上堆起的笑有些苦涩。
冯母脸上也挂起怀恋：“大米的儿子？我的娘哎我都没认出来！”
不客气的走近去瞅季怀之，发现还真有故人的影子：“叫什么名儿啊？这腿咋摔得这么严重？没事儿吧？”
冯巧香看妈反应这么大也走近看，目光直愣愣的。
季怀之看了一眼舅舅小声回答：“婶子，我叫季怀之，医生说这腿要养一段时间。”
冯母看向王大山：“能养好不？”
“医生说这一年半载不干重活儿就能养好。”王大山开口。
“能养好就行。”冯母眼里泛起心疼还有怀念：“别不好意思，我是你妈的好姊妹，你叫我冯婶子就行。”
“你长得真像你妈啊，我有时候还会梦到她呢。”说到这儿冯母有些泪意，连忙用大笑掩饰：
“改天婶子来看你，给你做好吃的，我跟你妈关系可好了，她生你的时候我怀着巧香反应太大没去看她，没想到啊……”
没想到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说到这儿冯母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冯巧香连忙拿出帕子：“你这是干嘛啊？让人看了笑话。”
冯母抢过帕子转头：“这一说啊就说多了，快回去吧这么冷的天。”
她这把年纪当众哭出来很难为情。
“谢谢婶子。”季怀之抿嘴：“谢谢你还记得我妈。”
季怀之神色认真，冯母一直夸他是好孩子。
等板车推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冯母还看着他们背影，嘴里忍不住的嘟囔：“大米啊，我见到你娃了。”
“你看你去那么早，你儿子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用帕子醒了醒鼻涕直接扔给女儿，冯巧香的表情夸张：“我的娘哎，你可真不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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