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人把李兰芝和王建国带走时，院门口围着的人还嘁嘁喳喳议论着。
等他们走远，人群才做鸟兽散，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回了家。
这时候，陆明川已经牵着林云秀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心里憋着的那股气，这会子才算顺过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唉，总算清净了。”她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以后李兰芝母女，再不能来我面前蹦跶了。”
陆明川捏了捏她的手心：\"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回家给你做鸡蛋面吃。\"
到家时马秀梅正在择菜，见他俩进来，笑着跟他们打趣道：“你们小两口这是去哪儿转了一圈啊？”。
林云秀把刚才的事当新鲜事儿说给了她听，说到李兰芝被公安带走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嫂，你是没瞧见，王建国他媳妇那叫一个彪悍，扑上来就撕头发挠脸，李兰芝那脸抓的，跟花猫似的。”
马秀梅手里的动作停了，眉头皱着：“天哪，怎么会这样，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一把年纪了，还是个长辈......”
“长辈？”林云秀撇撇嘴，“她也配，你不知道，她跟王建国年轻时候就有一腿，嫁给林启山之前两人就不清不楚的。”
马秀梅手里的豆角彻底掉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似是没想到李兰芝会是这样道德败坏的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口气：“这都是她自作自受，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就是把咱爸坑苦了。”
再怎么说，李兰芝都是她明面上的婆婆，现在李兰芝出了事，就连他们两口子跟着脸上无光。
林云秀似是感觉出大嫂的心思，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大嫂，别愁，为李兰芝那样的人不值得！”
马秀梅摇摇头，把掉在盆里的豆角捡起来：“我就是觉得，爸要是跟李兰芝离了，总不能真让他一个人在外头租房住。”
“那有啥不行的？”林云秀提高了点声音，“他离婚又不是因为你们，他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一个人住了。”
“话是这么说......”马秀梅的声音低下去，“可他终究是你们的爸。”
林云秀见她犯愁，继续说道：“大嫂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林启山想住进来？门儿都没有。”
马秀梅苦笑了下，没接话。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真到了那时候，一个\"孝\"字压下来，由不得她不点头。
毕竟在世人眼里，林启山当初变成那样，多半是被李兰芝迷了心窍。
林启山跟李兰芝离婚之后，肯定不会再娶，到时候林启山一定会想办法住回来。
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天晚上，又是陆明川亲手做的晚饭，他做饭的手艺完全得到了大舅哥的认可。
“明川啊，你这做饭的手艺，不开饭馆可惜了。”
林振华小朋友也点点头认同：“没错，姑父做饭一级棒。”
马秀梅轻笑两声：“真没想到，我家小华还是个小马屁精。”
“哈哈……小华，要不你跟着姑姑一起去随军吧！”林云秀故意开玩笑说道。
“爸爸，妈妈”林振华抬起头看向爸妈，眼里还真带着渴望。
“臭小子，真没骨气，一顿饭就被你姑姑拐跑了，别听你姑姑的，你现在还小，爸爸妈妈离不开你！”
“爸爸，我真的很想去！”
马秀梅嗔怪的看了林云秀一眼：“看吧，都是你招惹的，他要是真跟你们去看你们怎么办？”
林云秀却是一脸淡定：“跟我去我就养着呗，正好等我老了，让小华给我养老。”
陆明川也跟着附和：“嗯，我看行！”
林云浩却是不干了，故作恼怒状说道：“你们俩说说得了，真想找人养老自己生去，别想打我儿子的主意！”
林振华看看爸妈，再看看姑姑姑父，一脸的懵：“我去，还是不去啊？”
“哈哈……”他那副可爱的小模样，把全家人都逗笑了。
他们这里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
刚从派出所回来的林启山，站在院门口犹豫不决，想要抬脚进去却又止住了脚步。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走进这个院子，去面对他的家人。
谁叫他当初偏听偏信李兰芝，伤害了一对儿女，现在他哪还有脸进去。
今天到了派出所，他一气之下跟李兰芝办了离婚手续，两人手里已经没了积蓄，并不存在财产纠纷，离婚手续很快就办完了。
林云芳当然归李兰芝，他现在自由了。
在派出所里，李兰芝口口声声说是林云秀害的她，林启山也想明白了，原来今天是林云秀派人过去通知的他。
回来路上，他就一直在想，难道当初云秀早就知道李兰芝在外面鬼混，才会那么坚决把他们赶出家门的？
可她为什么，又不直接跟自己说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儿子家门口。
听着屋里儿女们的欢声笑语，林启山多么希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惜……可惜……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是他伤透了儿女们的心。
唉！
林启山转身离开了，此刻，他的背影显得那么无助与落寞。
只是他不知道，林云秀明天就要离开了，如果知道，今天说什么都要走进屋去，亲自跟林云秀道个歉。
等鼓起勇气再来的时候，林云秀跟陆明川已经坐火车离开了京市。
两天之后，王建国被轧钢厂开除公职，档案里记上“生活作风严重败坏”，回街道待业时总被戳脊梁骨。
妻子李雪梅也跟他闹，孩子们也觉得他丢人不愿意认他，最终离了婚。
他后来去了废品收购站干杂工，见了戴红袖章的就绕着走。
李兰芝被街道办组织的批斗会开了三回，胸前挂着“破鞋”牌子站在菜市场台子上，被唾沫星子溅了满身，胡同里的人见了她都要啐一口。
“呸，不要脸的破鞋！”
她最后搬去了远郊的娘家，再也没回过原来的胡同。
两人被堵在被窝那夜的事，成了附近胡同里十年都嚼不烂的舌根。
后来林云芳知道了这件事， 下午她没去上工，躲在知青点后墙根儿底下，眼泪淌得没完没了。
不是哭妈，也不是哭爸，就是心里堵得慌，像被谁塞了团湿棉花，喘不上气。
她仿佛都能听到，别人指着她说这说那，脑子里乱哄哄的 。
妈妈跟林启山离婚了，她连个家都没有了，以后她回城应该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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