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凯瑟琳都不想再继续被动的等待了。
霍尔教授深陷在符文计算的泥潭中，维克多则沉迷于教那只刚抓到的嗅嗅跳舞，这正是单独行动的好时机。
暮色四合，老城广场上马戏团的灯火比前几日更加辉煌。
凯瑟琳裹紧斗篷，像一缕阴影般融入涌动的人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马戏团的每一个角落。
驯兽师、杂耍艺人、乐师.....
她试图寻找那个曾在炼金协会制造“黄金波动”的杂役身影，或者捕捉到任何关于佐尔妲女士相关的其他线索。
就在她绕过热闹的杂耍区，靠近马戏团后方堆放道具和兽笼的相对僻静区域时，一阵异常甜腻、混合着异域香料和某种迷幻植物气息的微风拂过她的面颊。
凯瑟琳心头警铃大作，立刻屏住呼吸，手按向腰间的魔杖。
但已经晚了。
眼前的景象如同打翻的颜料桶般瞬间扭曲、溶解。
喧闹的人声、明亮的灯火、彩色的帐篷.....
一切都在飞速褪去，然后重构。
凯瑟琳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她的视角被强行塞进了另一个躯体——一个身材瘦小、动作敏捷如猫、穿着深灰色紧身衣的年轻吉普赛男子的身体里。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石壁纹理，鼻腔里是下水道特有的潮湿霉味和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幻术！而且是极其高明的感官投射！
凯瑟琳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佐尔坦女士捕获了她，并让她“附身”在某个执行关键任务的马戏团成员身上，亲历他们的计划！
视角的主人——代号为“空气”——正潜伏在一条狭窄、黑暗、蜿蜒向上的石砌通风管道里。
下方隐约传来炼金协会大厅的嘈杂人声和莱茵黄金那独特的心跳搏动。
这个位置极高，似乎是拱顶石厅靠近穹顶的某个隐蔽角落。
管道壁上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但“空气”的动作轻灵得像没有重量，没有带起一丝尘埃。
时间感在幻境中变得模糊又清晰。
凯瑟琳能感知到外面广场上狂欢表演的声浪达到了顶峰。
震耳欲聋的鼓点、人群疯狂的欢呼、某种巨大生物拍打翅膀的呼啸声，以及，最关键的——一连串震得管道内壁簌簌落灰的巨大爆炸轰鸣！
那是烟火表演的最高潮！
就在这爆炸声浪完美覆盖一切的瞬间！
“空气”动了。
他将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铅灰色金属圆球塞进了通风口下方的缝隙。
没有火光，没有烟雾。
但凯瑟琳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精神冲击波混合着某种强效的麻痹气体，无声地向下方的祭坛附近扩散开去！
下方瞬间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和身体倒地的闷响，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紧接着，“空气”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
凯瑟琳的触觉清晰地反馈回来，那东西沉甸甸的，触感冰凉，形状不规则，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能吸收光线的涂层。
是假黄金锭！
它被精准地从通风口抛下，落点就在祭坛下方真黄金的阴影里，位置刁钻。
几乎在假黄金落地的同时，“空气”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握着一个类似微型弩机的东西，对准下方悬浮的莱茵黄金。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激射而出，尖端带着一个闪烁着幽光的钩爪。
那钩爪碰到黄金，并非物理接触，而是爆发出一个微小的魔法符文！
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悬浮的莱茵黄金——那散发着冰冷心跳光芒的诅咒之源——瞬间消失！
凯瑟琳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能量被瞬间拉近，然后塞进一个散发着强烈铅和魔法隔绝气息的厚实袋子。
袋子被迅速收紧、密封，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瞬间被掐灭。
幻境如同潮水般褪去。
凯瑟琳猛地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正站在马戏团后场一堆盖着油布的道具箱旁，冷汗浸湿了后背。
刚才经历的一切清晰得如同亲身参与，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中。
“精彩的体验，不是吗，凯瑟琳小姐。”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凯瑟琳霍然转身。
佐尔妲女士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她姿态妖娆的斜倚在一个雕刻着奇异花纹的木箱上，依旧穿着那身神秘的紫罗兰丝绒长裙。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牢牢锁定了凯瑟琳。
“你的冷静和洞察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佐尔妲的声音如同蜜糖，“在那样身临其境的幻术中，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自我意识，甚至试图分析‘空气’的动作模式.....真是令人惊喜！”
“不过那只是一场用空间构造术法生成的模拟练习，我们并没有在莱茵黄金附近真正尝试过。”
凯瑟琳的手已经握紧了魔杖。
“佐尔妲女士，你的‘狂欢夜’计划确实令人叹为观止。用整个布拉格的注意力、炼金术士们的恐慌，以及一场完美的幻术，盗取莱茵黄金。”
佐尔妲红唇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让那诅咒之物留在斐迪南手里，或者沉入冰冷的河底，都是对这份‘力量’的亵渎和浪费。黄金正在等待一个懂得利用它‘规则’的人。”
“而你，”佐尔妲向前优雅地迈了一步，“凯瑟琳小姐，你与生俱来就有亨利陛下血脉里流淌着对权力和黄金同样敏锐的直觉，又继承了博林家女性惯有的女巫天赋。”
她向凯瑟琳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充满诱惑的邀请道：“加入我们！你渴望的答案都在那黄金的光芒里。而我的舞台，能提供你实现目标所需要的一切掩护和资源。让我们一起导演一场更盛大的狂欢。如何？”
凯瑟琳的指尖微微蜷缩。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广场残留的喧嚣。
佐尔妲女士的手悬在空中。
凯瑟琳站在原地，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
此时，如果选择拒绝对方，就意味着她们之间会立刻成为敌人。
要是选择接受.....那就意味着她将踏入一个由幻术、野心和古老诅咒交织而成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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