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达又回到了熟悉的高台。
今天是擂台赛的最后一天，每个擂台剩下四人。
十六个擂台总共六十四人，决出最后的胜者。
“顾达，他是不是赢不了了？”茵茵在旁边说道。
顾达叹了一口气，“那一百两银子我们是拿不到了。”
“唉～”茵茵也同样叹了一口气。
今天顾达没有闲心去看其他人的比试了。
师妹今天是关键时候了。
首先登台的是天音坊的楚潇潇。
她的对手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
场下的观众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老头的身份。
顾达倒是和其他人一样，都知道这老头的姓名，苏明。
至于什么门派，什么来历，什么武功路数，在场之人还没有人能够说出来。
不过，他先前战胜对手的方式都很简单。
简单的拳脚就把对手打下了擂台。
这其中不乏厉害的高门大派子弟。
所以不用说，这肯定是一位高人。
楚潇潇面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苏明。
这苏明鹤发童颜，一张圆润的脸蛋上竟然没有一丝的皱纹。
红扑扑的脸蛋配上那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活像一个老顽童。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灰布袍子，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脚上趿拉着一双破草鞋，怎么看都不像武林高手。
“这老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
“兄弟新来的吧，这老头可厉害了，华山派的张扬被他三拳就打下了擂台。”
“啊？这么厉害吗？那潇潇姑娘岂不是危险了？”
“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那这老头是什么人？”
“没人知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前辈高人。”
……
种种议论声传到了顾达的耳中。
顾达只能庆幸师妹的对手不是他。
而且下一轮也不会遇到。
果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小丫头，你这笛子吹得不错啊！”
苏明蹦蹦跳跳的绕着楚潇潇转圈，时不时还做个鬼脸。
“来来来，给老头子吹一曲来听听。”
楚潇潇眉头紧蹙，玉笛横在唇前却迟迟没有吹响。
这老顽童看似毫无章法的步伐，却暗合某种韵律，让她找不到出手的时机。
苏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停下了身子，说道，“吹吧。”
楚潇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笛音奏响，一曲《清心普善咒》悠扬响起。
笛音如清泉流淌，台下不少观众都露出陶醉之色。
“不对不对！”苏明突然摆手打断，像个耍脾气的孩子般跺脚嚷道，“不是这个调调！”
楚潇潇眉头微皱，笛音一转，奏起了《碧海潮生曲》。
笛音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如浪花轻语。
“哎呀，吵死了！”苏明捂住耳朵，原地转了个圈，“老头子要听的不是这个。”
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这哪里像是高手比试，简直像是孩童过家家。
楚潇潇的曲调虽然让苏明心烦意乱，但她却出不了手。
这让她心里很是惊讶。
明明曲子已经产生了影响，但又不是曲子产生的影响。
不知道师姐们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楚潇潇深吸一口气，她已知晓面前老者想听什么了。
她的玉指轻按笛孔，一段幽咽的《离魂引》骤然响起。
这笛音似有若无，仿佛从遥远的幽冥传来，带来说不尽的哀婉缠绵。
苏明正要打断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他那双孩童般灵动的眼睛渐渐失焦。
红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
“…”苏明喃喃低语，干瘦的手指无意识的抓挠胸口的衣襟。
笛音渐急，苏明的身形开始摇晃。
台下众人看见，这位老顽童的眼角竟滚出两行浊泪。
楚潇潇的笛音突然拔高了一个调子，苏明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那年花前月下，那些年的相濡以沫，以及最后那一刻的生离死别。
“不！”苏明突然暴喝一声，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劲。
楚潇潇的玉笛“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纹，笛音戛然而止。
擂台上一片死寂，苏明缓缓抬头。
那双眼睛里再不见半点顽童神色，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沧桑。
“小丫头，曲子吹得不错。”
苏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随手抛给了楚潇潇。
“老头子这些年写的一本《浮生若梦心经》，拿去玩吧。”
楚潇潇接住秘籍，只见封面上歪歪扭扭四个大字，“浮生若梦”。
墨迹已有些褪色。
楚潇潇刚要开口，苏明已经背过身去。
“认输吧小丫头，你这笛子…”他指了指出现裂纹的玉笛，“再吹下去就要碎了。”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神秘高手竟然将自己的绝学随手送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楚潇潇接过秘籍后，竟真的听从老头的话躬身认输了。
“前辈…”楚潇潇欲言又止。
苏明摆摆手，又恢复以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别谢我，老头子只是嫌带着累赘。”
他蹦跳着往台下走，突然回头眨眨眼，“小丫头最好找个心上人，再开始练功。”
楚潇潇怔怔望着老头的背影。
她翻开秘籍的第一页，只见上面有一行小字，“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道，不在器，而在心…”
高台上。
茵茵转头想对顾达说些什么。
突然，她踮起脚尖，小手轻轻擦过顾达的脸颊，“顾达，你怎么也哭啦？”
顾达这才惊觉，他的脸上竟挂着两行清泪。
他慌忙抹去，却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楚。
刚才他取下了耳塞，由于楚潇潇弹奏的时候一直被苏明打断，顾达想听听两人在些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完整的《离魂引》。
《离魂引》能让人陷入记忆幻境。
顾达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师兄？”萧月担忧的轻声唤道。
顾达猛地回神，发觉茵茵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小家伙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闷声闷气的说道，“顾达不怕，茵茵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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