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堂三里渠，铁柱是不可能找到媳妇的，就陈有德这两口子在，媒人看到都得绕道走。
李老四今年才三十五，张花城听到以后人都麻了，看李老四的样，他还以为得五十了。
李幼娘是家里老大，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犲狗子张花城他们处理好了，背一些去黑山大队，剩下的等他们回来时背回家。
“铁柱你脱下大衣给人家裹起来，就这样让你背回去还不冻死啊？”
张花城看铁柱不知所措，走过来提醒。
有了张花城提醒，铁柱也会了，很快李幼娘就被裹在狼皮大衣里，蜷缩在竹筐里，幸好铁柱的竹筐是大号的，如果是张花城和二狗的，李幼娘根本钻不进去。
“怎么背不动啊？我替你背？”
二狗背着犲狗子走过来。
铁柱抓抓头道：“背得动，有点轻。”
这姑娘连一百斤都没有，能不轻吗？
“咱也不缺肉，不行你就提两头犲狗子吧。”处理完的犲狗子连三十斤都没有，对铁柱而言实在是太轻松了，有鹿皮手套也不用担心会冻手。
张花城给铁柱提过来两头。
其他犲狗子肉全部被埋在雪堆里压上了石头，如果有不长眼的来扒肉吃，那等他们回来时就可以多打一些猎物了。
黑山大队距离这里走一小时能到，倒是不远。
一行人出发了，前往黑山大队。
“李大哥，黑山大队有什么赚钱的副业吗？”路上，张花城和李老四聊了起来，在长白山的一些大队基本都有副业。
如陈堂三里渠，就有一眼砖窑，不过属于公社。
“副业是啥？”
李老四没听懂。
他没接触过这个词。
“就是你们大队除了生产队上干活赚钱，额外赚钱的路子有吗？”张花城给他解释一下。
一说额外赚钱路子李老四就懂了。
“有，我们有山货采集，我们还有百分之五的自留地可以种植烟草，我们还可以编筐子篮子，嗯，叫竹编，对，公社叫竹编，不过我们用荆条编的，公社每年都会收购一些，具体我也不清楚。”
张花城听了后好奇道：“你们山货采集里面有采药的批准吗？”
不管是山货采集，还是烟草种植，亦或者是竹编他都不怎么感兴趣，他主要就是想问药材。
“前几年困难时期可以，这几年不行，都被东方红大队揽去了，他们大队参把头出了名的厉害，单靠山里挖的人参每年都能在公社换很多钱和粮，就挖参都能让他们大队活下去，我们大队不行。”李老四说着脸上流露出羡慕神色，东方红大队可是有名的富裕大队，不是他们大队能比的。
张花城倒是听说过这个名气不小的东方红大队，有豆腐坊，有粉条作坊，还有家庭养殖，别说黑山大队，陈堂三里渠在人家眼里都不算什么。
“你们大队有长白山人参吗？”
张花城知道黑市人参价格是公社收购的三倍到六倍，如果黑山大队有，他倒是想高价收的。
李老四听到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张花城明白了，他们大队显然有，只是不敢去公社卖，毕竟去卖就等于自投罗网。
拿黑市或收购站卖，他们也不敢。
“有的话我想买的，我也知道你们没有公社允许，挖到只能上交，但这年头我们大山里谁还会真的上交啊，我们大队也有挖的，宁愿自己炖了也不上交的，毕竟上交弄不好还得被批评教育。”
张花城解释了一下，打了个圆场。
“这个，我，嗯，这个，嗯，我回去给你问问，看，看看有谁家有。”李老四一看就是老实人，结结巴巴的眼神都开始躲闪了。
聊了一路，张花城也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困难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湖夏天时遇到了地漏，一湖的水都漏干了，如果不是他们大队的书记胆大谎报收成，暗中留下一些粮，他们根本熬不到现在。
就算如此，大部分家庭也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李老四家里十几张嘴，也是最先撑不住的。
李老四也快被累死了，上有父母和奶奶要照顾，下有四个闺女两个儿子，整整六个孩子……
“翻过这座山就是黑山大队了。”李幼娘一路上没说话，当看到熟悉的环境时她还是忍不住高兴的露出头。
“这位置真偏，公社的人都不会来吧。”
张花城以为陈堂三里渠够偏了，可到了这里才发现什么叫做山窝窝。
“公社的干部很少来。”
李老四喘着粗气，他累得腿都颤了。
“你这是饿的。”
张花城走了过来，伸手替他提了一个犲狗子，铁柱给的饼子得有半斤重，父女俩吃的却连一两都没到，揣怀里显然要带回来给孩子吃的。
二狗翻着白眼也提走了一只。
“谢谢啊，谢谢，我去摇钟，山顶上有钟。”李老四很不好意思的道谢，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爬山。
很快李老四摇响了山顶上的铁钟，铁钟旁边还有一个简陋的土砖房，估计是守山员住的，不过现在已经被雪埋一半了。
张花城他们看到山脚下一户户家里都跑出一道道身影。
“真穷啊。”
当下来时，二狗看得直摇头。
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还有的连破棉袄都没有，穿着单薄的衣服，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们。
“肉！”
“李老四打到肉了，打到肉了！”
“他们是谁啊？提着的是犲狗子吗？”
“书记来了！书记来了！”
整个大队都沸腾起来了。
黑山大队的书记黑瘦不起眼，褪色的军装膝盖处都磨出了毛边，眼角皱褶堆叠成沟壑，李老四跑过去说了几句，这位大队书记立马伸出指节异常粗大的手掌。
“同志您好，我是黑山大队的书记赵峰，我代表黑山大队感谢你们救了李老四和幼娘，黑山大队欢迎你们的到来！”
“都是一个公社的，有困难自然要帮的，这些豺狗子你们处理。”张花城将豺狗子放在地上，叫二狗把筐子里的也都取了出来。
一共十头犲狗子，大概能出个二百几十斤的肉。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兴旺，带人将这些豺狗子扒皮，皮子别扒坏了，弄好了送三头到李老四家里，其他的大家伙都分一分，给李老四记上一些工分！”
赵峰大喜，连连道谢。
接着转身喊来一个瑟瑟发抖，鼻梁上架着铜丝裹缠断腿眼镜的会计。
顿时一片欢呼。
李老四肉被分了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兴地咧着嘴笑，附近黑山大队的社员们纷纷向他道谢，连蜷缩在筐子里的幼娘也被一群人感谢。
“人家大队真和谐，笑的真开心，哪里像我们大队。”
二狗看了咕哝一句。
“越穷，见识越少，人越单纯，看眼睛就知道了。”
张花城也羡慕这种团结一心的大队。
如果自己在这样的大队里，那做什么也不用偷偷摸摸，直接带着整个大队去一起干，反正深山之中公社一年都不会来几次，这种情况下还怕富裕不起来？
“老弟，先去家里喝口水吧，那个事我刚刚和书记说了。”
李老四低声说了一句。
“好！”
张花城眼睛一亮，他知道李老四的意思，长白山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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