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善后的事交给下属，高勉跟着青茶快步来到对面。
这里的酒楼临时被包了下来，闲杂人等都请出去了，这会儿二楼只有楚翎一干人，医馆尽入眼底。
“臣参见公主。”高勉躬身施礼。
楚翎颔首：“平身吧！”
两人有一阵子没见了，皇帝收了权力，楚翎不便再召见外臣，高勉同样不好入宫求见。
不过眼神一交汇，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楚翎微微一笑，开口：“高大人，本宫恰巧路过，听说有学子醉酒而亡，是真的吗？”
高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了一下周围。
楚翎摆摆手：“青茶。”
“是。”青茶领着人退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高勉轻声回道：“回公主，此人并非醉酒而亡。”
“哦？那是因为心疾？”
“很像，但也不是。”
楚翎盯着他：“那是因为什么？”
高勉答道：“……像中毒。”
“你的意思是，这位学子乃是毒发而亡，恰巧彼时在饮酒，就被误以为是醉酒？”
高勉颔首：“确切地说，他饮酒过多，以至于激发了身上的毒。”
楚翎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坏，问道：“高大人要立案吗？”
“若是中毒便是被害，自然是要立案的。”高勉看出她表情不对，“公主，有什么问题吗？”
楚翎郑重道：“高大人，我劝你先不要立案。”
“为什么？”
“我听人说了，这位学子是进京等待来年会试的举人，得了某位贵人青眼，来年中榜就会飞黄腾达。”
高勉疑惑：“公主的意思是……”
“这位贵人，你恐怕招惹不起。”楚翎轻轻道。
能让公主说招惹不起的，那得是什么人了？高勉若有所思。
“蒋先生那里有一点消息，高大人若有兴趣，可以去听一听。”话说完了，她摆摆手，“我该回宫了。青茶！”
“是。”青茶吩咐左右，“公主起驾。”
銮驾启动，缓缓往宫门行去。
直到消失在大街那头，高勉才抬起头，思忖下面怎么办。
“大人。”吏员来请示，“医馆这边如何处置？”
心思电转，高勉开口：“学子死因可疑，目前尚不能断定，先将主事大夫收押，学子亲属也一并带回。”
吏员虽然疑惑，但想想可能是公主过问了，大人想再谨慎一些，便应了声：“是。”
于是差役们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将死者尸首、医馆大夫连同亲属都押回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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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处理完手头的奏折，太阳已经西斜。
他随口问了句：“公主回来了吗？”
孙寿全禀道：“回陛下，还没有。”
皇帝想了想，吩咐：“去看看，福王府离得近，不当去这么久。”
孙寿全微感诧异，但什么也没说，便打发人去了。
皇帝留意到了，说：“你是不是觉得朕小题大作？”
孙寿全忙道不敢：“陛下自有理由。”
皇帝长叹一口气：“朕也是上回出宫才意识到，阿翎表面看着无碍，其实心里留了疙瘩，要不然也不能找那个北地的小子解闷。说来说去，还是对她关心得不够。如今太子不在了，太子妃又有孩子要照顾，朕只能自己多看着点。”
“陛下一片慈心。”孙寿全由衷道，“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爱女儿的父亲了。”
皇帝淡淡一笑：“朕的女儿，自己怎么能不爱呢？”
闲聊一会儿，内侍回来了，禀道：“陛下，公主已经从福王府出来了，路上遇到大理寺卿高大人，正在说话。”
皇帝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肃声问：“高勉？他们又见面了？”
“是……”
……
楚翎一进宫门，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小黄门。
“小顺子！”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小顺子迎上前，笑眯眯道，“郑姑姑看您这么久没回来，特命奴婢在宫门等着。”
楚翎的目光定了定：“是吗？让秋娘担心了。”
小顺子关切地问：“您路上没遇着什么事吧？耽搁这么久委实有些不寻常，难怪郑姑姑放心不下。”
楚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福宁殿的方向，于是意会了，说道：“确实遇到一点事，你先回去跟秋娘说一声，我去见父皇。”
小顺子暗暗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好咧！”
于是楚翎就这么一路到了福宁殿。
听得押班来报，皇帝抬起眼：“公主主动来的？”
“是。”内侍如实禀报，“公主一回来就到这儿了，南明宫都还没回去。”
皇帝这才点点头：“宣。”
片刻后，楚翎脚步轻快地进来了：“父皇，儿臣来交差了！”
皇帝看她脸上笑容洋溢，跟着微微一笑：“今天玩得开心吗？”
“一般般吧！”楚翎说，“儿臣去福王府的时候，大宗伯和康王伯在下棋，他们嫌我话多，所以我看一会儿就走了。”
“那你还这么晚回来？”
楚翎想起了什么，拉着皇帝的袖子：“父皇，我路上遇到一件事。有个举子喝多了，送到医馆救治不及，因为死因闹了起来。正好高大人接了案子，我就问了他一嘴。父皇，现在京城宴请之风大盛，真不是好事，平白害了个年轻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听说这个举子才华出众，公认明年能够高中，就这么死了，我都替父皇可惜。”
皇帝先是微笑着听，随着她噼里啪啦一顿倾诉，笑容逐渐收了起来。
“原来你见高勉是为了这件事啊！”他轻声说。
楚翎眨了眨眼：“啊？不然呢？”她又接着说下去，“高勉说，他不像是醉死的，有可能真是心疾，倘若如此，连赔偿都没有。我看他的家人实在可怜，就叫人送了些钱过去，权当安抚。”
皇帝道：“阿翎真是好心。”
楚翎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天下人都是父皇的子民，您每天这么辛苦地忙国事，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过得好吗？我维护他们，就是维护父皇。”
听到这里，皇帝真心笑了：“你是个好孩子，父皇误会你了。”
楚翎不解：“您误会我什么？”
“没什么。”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心想，这孩子确实没那么多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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