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的话令陆含璧神经紧绷，她估摸着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的某些小动作才会被华贵妃看出熟悉之感。
那句“我们本就是旧相识”的话终究是被咽了下去。
此时并不是和华贵妃多说什么的好时机。
她身上背负了太多，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儿，再加上华贵妃现在身怀有孕，万一她察觉出什么，对陆含璧的大计无益。
陆含璧迅速反应过来，对华贵妃恭敬行礼：“或许是小民泯然众人，叫华贵妃见笑了。”
他拱手的动作很是标准，看起来并不像个山村野夫或者小民。
真的如他所说吗？
不过华贵妃心思并不是厚重之人，他说不是相识就不是吧，反正华贵妃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是本宫多心了，神医勿怪。”华贵妃重新靠回软枕，心里更多牵挂腹中孩儿。
看着侍女照着方子将药抓了回来，确定无误后，陆含璧告退。
皇上只是吩咐要她调养下华贵妃的脸色，至于胎儿并非陆含璧职责范围内。
回到回春宫内，她仍旧以皇上的丹药为主。
桌子上琳琅满目铺设着各类珍稀药材，陆含璧却没有动手，只一味看着他们，仿佛能盯出花儿来似的。
看了大半个时辰，来催药方的内官大人都到了，药方还一字未动。
“可否劳烦内官大人禀报皇上，今日药方会有变动，小民待会儿就好。”陆含璧回过神来，恭敬道。
内官大人不过手下人，真真出了事，他们也要担上责任。
陆含璧还没有残忍到那种程度拉别人下水。
内官大人同样回礼：“我知道了，辛苦神医。”
待到内官走后，陆含璧终于走到了案边提笔，一笔一划落下得十分用力。，透露出浓浓的不甘来。
“父皇，别怪我，因因果果，若不是你种下了因，如今哪里会有果？”
陆含璧盯着方子中的药材，语气里尽显凉薄。
那方子里用的都是极好的药材，就是宫中最好的太医，都只能一味称赞。
只有陆含璧自己知道，其中几位药材混迹在一处，是会产生细微的毒素，这毒素微乎其微，不加以时日积累是看不出来的。
看着看着，陆含璧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可是自己的父皇啊。
父女俩，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手指划过仍未干涸的墨迹，沾染了些墨汁，像是她的心再也无法像那一世纯洁欸。
一颗泪自脸颊缓缓滑落，跌在了梨花木桌上。
有难过，但没有悔恨。
陆含璧下一刻便将方子拿到药材桌上，开始捡拾药材研磨。
她终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
现在的陆含璧，脑海之中深深烙印着丑奴死时的惨状，她决不后退！
想着，舂药材的手动作快了些。
与此同时，明贵妃求见皇上。
皇上因明贵妃的猫差点儿冲撞了自己的龙种而不悦，冷淡道：“叫她回去吧。”
要不是因为神医，华贵妃腹中之子能否保得住还另说呢！
可是内官大人为难道：“皇上，明贵妃脱簪请罪，在殿外跪着。”
闻言，皇上抬眸看了一眼外面，没忍住，出去了。
殿外，明贵妃一身素衣，仅在发间用布料缠绕头发，实是一副可怜人儿的模样，叫皇帝一时心软。
见皇上出来，明贵妃泫然泪下：“求皇上恕臣妾死罪，臣妾知错了。”
这一下，皇上哪里还生得起气来，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爱妃这是做什么？”
那时的生气是着急孩子，可看到明贵妃这样，皇上难免想起自己同明贵妃难道就没有孩子？
帝王之家，权衡之术最是要紧，华贵妃也好，明贵妃也好。
雨露均沾最是重要。
殿内，明贵妃倚靠在皇上怀里，柔声细语道：“皇上，臣妾是真没想到那只畜生会吓到妹妹，臣妾知错了！”
她神态娇媚，眼圈殷红，当真像极了哭了许久的样子。
皇上心软，手指轮着给她擦眼泪：“朕知道爱妃无心，只是华贵妃现下身怀有孕，实在受不得惊吓，你叫手下的人看好那只猫儿，在你宫中玩玩儿就罢了。”
“臣妾知道，臣妾已经给华妹妹赔过罪了。”明贵妃吸吸鼻子，真真儿柔弱不堪的样子。
“那就好，你们之间和睦就是朕莫大的安慰。”
明贵妃在皇上身边久一些，她肯放下身段去赔罪，皇上也好做后续的功夫，彼此间都不算难看。
你侬我侬之时，内官大人进来通报：“皇上，今日的药神医已经熬好，候在殿外了。”
“传。”皇上正色。
现在，皇上对于神医的气恼也少了许多。
当时神医拒绝为自己诊断，皇上是有些抹不开情面，但是他为皇上调养了华贵妃，也算安分，皇上便可将他的孤傲曲解为山村野夫的粗陋，不再计较。
陆含璧的眼神轻飘飘地划过明贵妃，做了个行礼的表面功夫：“皇上请用药。”
明贵妃一直盯着下跪的“神医”，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她站起来服侍皇帝擦嘴，顺口道：“皇上，臣妾听闻含璧近来一直憋在公主府里？”
“是，那孩子经受太多，修养修养也好。”皇上接过手帕，不甚在意。
陆含璧低着头，余光却注意着明贵妃。
她倒想看看，明贵妃想要干什么。
“皇上莫怪臣妾多嘴，这含璧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心疼，实在想多说几句。”明贵妃一只手虚空搭在皇上肩头，似撒娇又似暗示。
心疼？
站起身的陆含璧立在一旁，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她缓缓握紧了拳头。
明贵妃何时心疼过自己？
扯谎是张口就来的事情么？
“爱妃但说无妨。”
“这孩子应当是与江家那孩子缘分不够，可是孩子总不能在府里呆上一辈子吧？”明贵妃旁敲侧击，暗指不能让陆含璧自己住在公主府了。
陆含璧垂下眸子，心中盘算着明贵妃的谋算。
果然，不出陆含璧所料，明贵妃要皇上接她入宫。
“宫中熏陶着这孩子，孩子也能与皇上亲切些，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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