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好像更重了。
不光是外面那些关于张凡和林婉清的难听话闹的，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悄悄发酵。
有些人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圈发黑跟了两天夜班似的，白天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点着火，跟邻居吵得脸红脖子粗。
还有人悄声跟家里人嘀咕，说夜里迷迷糊糊的总觉得窗外有黑影一晃而过，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耳朵边也老像有蚊子似的嗡嗡响，听不清是什么，就是烦人。
厨房里，有人心不在焉地切着菜，手一抖，差点剁着手指头。刚捡起来的土豆，“咕咚”一声又滚到了地上。
起初，李虎接到下面人零星的报告，只当是前几天又是叛乱又是公审的，大家精神头绷得太紧，神经有点过敏了，缓几天兴许就好了。
可后来，找他或者找他手下小队长反映情况的人越来越多，说的症状都大同小异：心慌、睡不好、疑神疑鬼。
林婉清那边也陆续收到了类似的消息，她手底下负责统计物资和安排日常工作的人，也觉得最近大伙儿的情绪有点不对头，出错的频率都高了些。
最悬的一次，是发生在城墙上的一个哨兵身上。
那是个经验挺足的老兵，枪法也好。
可就在前天半夜，他差点对着百米开外一片黑黢黢的废墟开了枪。
事后被人拉住，他脸色煞白，浑身还在抖，说刚才清清楚楚地感觉有东西一直猫在暗处盯着他后脑勺，盯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那片废墟里好像随时会扑出怪物来。
这下子，李虎和林婉清都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末世压力大是真，但这么集中地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透着古怪。
指挥中心里，灯光有些晃眼。
林婉清站在那张巨大的电子地图前，看着代表安全区的那个小光点，周围是代表林家执法队的红色标记，更远处还有些代表未知威胁的阴影区域。
她感觉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她拿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手指在几个按键上快速按了几下，调到一个特定的频道。
“滋…滋啦…”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张凡，是我。”林婉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区里情况…有点不对劲。”她的声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通讯器那头，张凡正坐在颠簸的装甲车里，车轮碾过碎石路面，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
听到林婉清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没多问细节，直接在脑海里下令：“模拟器，立刻扫描安全区整体环境是否存在异常能量波动！”
眼前微微一花，熟悉的淡蓝色光屏界面跳了出来。
面板上，代表他剩余寿命的数字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减少了一个极小的单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紧跟着，屏幕中央出现了一片复杂的波纹图谱，像心电图一样上下起伏，而且还在不停地轻微抖动。
图谱下方，一行醒目的红色警告文字弹了出来：
【警告！检测到微弱但持续存在的精神力场覆盖安全区！场源不明，疑似远程精神渗透或广域监控！】
没等张凡细看，又一行注释文字紧跟着浮现：
【该精神力场具有微弱的负面情绪放大效应，长期暴露可能导致个体精神不稳定，加剧恐慌和猜疑情绪。】
“果然是他！”张凡眼神一厉，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手段，这感觉，除了那个藏头露尾的“影先生”，还能有谁？
他立刻想到了之前解析那块神秘芯片时得到的信息，那个名为“弥赛亚”的精神干扰放大器。
难道那东西，已经被“影先生”搞出来一个能远程影响的雏形了？
“模拟器，能定位力场的源头吗？”张凡追问。
屏幕上的波纹图谱闪烁了几下，最终指向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安全区外部的某个区域，但具体位置非常模糊，只有一个大致的扇形范围。
【目标信号微弱且经过伪装，无法精确定位。】
“妈的！”张凡低声骂了一句。
知道背后有鬼在搞事，却抓不住鬼的影子，这种感觉最让人憋火和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对着通讯器快速说道：“婉清，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影先生’在搞鬼，他可能用了某种精神干扰的手段，远程影响安全区里的人。”
他把模拟器的发现和自己的猜测简略地说了一遍。
“…这东西很隐蔽，直接对抗可能很难。
你那边先想办法稳住人心，找几个以前懂心理疏导或者比较有威望的人，多做做安抚工作。
公开说明一下，可能存在精神干扰，让大家提高警惕，别被负面情绪牵着鼻子走。”
“技术方面，”他顿了顿，“让咱们的技术员也试试看，能不能找出干扰源或者尝试进行某种能量屏蔽，虽然…希望不大，但总得试试。”
通讯器那头，林婉清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非常沉稳的声音回答：“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
挂断通讯，林婉清立刻叫来了李虎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把情况和张凡的指示传达下去。
很快，安全区里几个以前当过心理医生、教师或者社区工作者的人被紧急组织了起来，开始分组到各个居住点进行走访和心理疏导。
安全区的广播也开始循环播放安抚性的通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解释了当前可能存在的“精神干扰现象”，提醒大家保持冷静和理性，注意识别和排解不正常的负面情绪，有异常情况及时上报。
话是这么说了，通知也发出去了，心理疏导也开始了。
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带来的恐惧感，往往比真刀真枪冲过来的敌人更加磨人。
广播里的声音再怎么镇定，也难以完全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层无形的阴霾。
一些幸存者听了广播，反而更加紧张了，总觉得身边有人不对劲，看谁都像是被“精神控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有人觉得窗帘后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白天在路上走，也总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
安全区的上空，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黏糊糊的网，让人心里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颠簸的装甲车里，张凡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荒凉景物，眉头一直紧锁着。
他催促驾驶员：“再快点！用最快速度赶回去！”
他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影先生”这一手，太阴险，也太像是冲着那个“弥赛亚”计划去的了。
芯片里解析出来的那些关于精神干扰放大器的理论和设计图，绝不仅仅是纸上谈兵。
那个家伙，很可能已经掌握了部分关键技术，并且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哪怕现在这个只是个不完整、威力有限的早期版本。
这敌人藏在暗处，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搅得人心惶惶，让内部先乱起来。
这种从精神层面下手的攻击，比面对面的丧尸和枪炮要诡谲得多，也更难防御。
现在的安全区，就像一个已经被蛛网慢慢缠住的猎物。
外面有林家那支虎视眈眈的执法队悬着利刃，内部又开始滋生这种由精神干扰引发的恐慌和猜忌。
这场末世里的生存之战，因为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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