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赵溪琉悠悠转醒。
她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
目光所及，周围都是白蒙蒙的雾气。
隐约能听到李凛愤怒的声音，不知在跟谁争吵。
为何吵架，是因为她的病吗？
赵溪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
在刺眼的烛光中，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此刻正躺在寝殿的大床上。
而李凛正跟穆舟争吵着。
“你不是说解药已经研制成功？现在你又告诉我失败了！为何会这样，你倒是说啊！”
穆舟跪倒在地，“臣该死。”
“现在不是你死的问题，而是想办法救琉儿！”
“天下之大，总会有人有办法的，对不对？”
“情丝绕之毒，世上无人能解。”
“以血换血，你将情丝绕之毒再引回我身体里，琉儿不能死！”
李凛仿佛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走来走去。
“堵住琉儿的耳朵，蒙住她双眼，这样她就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
“陛下!”穆舟猛地抬起头：“以血换血之法，现在没用了。”
“你之前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为何对她没有作用？总得试一试不是？你是怕我接受不了吗？只要琉儿能救活就行。”李凛声音有些哽咽。
穆舟急红了眼：“就算陛下以命换命，你也救不了她。”
“陛下，我尽力了。”
穆舟鼻子一酸，躬身行礼，“皇后娘娘还能活半年，您让她安心度过余生吧。”
“胡说八道！”
李凛拉着他就往外走，撕拉开身上的衣裳，“你先取我的心血，给她续命。”
“陛下何必如此？”
穆舟摇了摇头，苦涩道：“皇后娘娘怕是知晓时日无多，只是没有跟陛下说而已。”
“不会的，她喝下我用心血熬制的汤药，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必然是册封大典的事情，让她累着了，她才突然犯病。”
李凛上前一步，将银色的匕首递了过去：“快点！”
“陛下，您现在的心血对皇后娘娘的病已经无效。”穆舟拿着剑，双手都在颤抖。
“就算没有用，我也要试一试。”
“阿凛，你别吵了，我口渴。”
赵溪琉实在听不下去，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对不起，把吵醒你了。”
李凛赶紧放开穆舟的手腕，快速整理好衣服，往床边走去。
赵溪琉倚在床沿上，故作疑惑。
“你们在吵什么？”
“你突然昏睡不醒。”李凛摸着她冰冷的脸颊，怜惜道：“感觉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赵溪琉掀开帘子，望向屏风处，“穆舟什么时候从白泽神山回来了？”
“昨天晚上。”
穆舟低着头，没脸面对赵溪琉。
“我睡了很久吗？肚子都快饿死了。”赵溪琉扯出一抹微笑，云淡风轻开口。
“送些吃得进来。”李凛连忙吩咐。
“是。”门外传来花戎颤抖的声音。
赵溪琉突然昏睡不醒，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极大的不安。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赵溪琉握着李凛的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李凛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低声安抚：“我知道，安心休息，会好起来的。”
“对，会好起来的。”赵溪琉枕在李凛的肩膀上，打了个呵欠：“穆舟，你先退下。”
“是。”穆舟躬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赵溪琉默默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睛慢慢变得湿润起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心中暗自叹息。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日子才刚开始，她真的舍不得离开！
她和李凛约定好的，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老天，真会捉弄人啊！
“琉儿。”
李凛把她搂得更紧，把头靠在她颈窝处，“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嗯，不离开。”
赵溪琉把玩着他的腰带，右手缓缓从他的衣襟中伸了进去，抚上他的心脏。
用刀割心放血，会很痛的！
这心血，她喝了大半年！
只为了让她延长生命。
如果李凛不那么喜欢她。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她的死亡而伤心。
但是，现实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纵然万般不舍，她终究要先走一步。
膳食很快送到床榻旁。
赵溪琉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饭菜，她平时爱吃的东西不多。
也不讲究菜品丰盛，一餐吃三个菜就够了。
这一夜，李凛一夜未睡。
他连早朝都没有上，以生病为理由，陪在赵溪琉身边。
“阿凛，你留在我这里也无济于事，别任性，国家大事还等着你处理。”
赵溪琉一句话将他打发走。
“那...你先休息，等我回来。”
李凛再三嘱咐，让兰芝和海棠一定要照顾好皇后，不能让她太累。
赵溪琉靠在床上，盯着他更衣。
李凛一心想着赵溪琉的事情，等脱下里衣时，胸口处的伤口显露出来。
难怪，他们每次行男女之事的时候，他总喜欢拿布条蒙住她的双眼。
原来他在掩饰心口上的伤痕。
剜心取血，该有多痛啊！
赵溪琉移开视线，不忍心再看。
“我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李凛离开前再次叮嘱，便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花戎，去叫穆舟过来。”
李凛前脚离开，赵溪琉将身上的被子一掀，吩咐道。
兰芝上前阻止，“皇后娘娘，你不能下床。”
“没事，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穆舟。”
赵溪琉一边安慰着兰芝，一边让花戎赶紧找穆舟。
片刻后，花戎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穆舟。
赵溪琉将穆舟留下，让其他人退下。
她则走到桌边，为穆舟斟了一杯茶水，放在他身前。
“穆舟，你帮我做件事。”
穆舟低头想了想，突然跪倒在地，“皇后请说。”
“起来坐着说。”
赵溪琉在桌子旁坐下，微笑着看着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会责怪谁，这是我选择的路，会一个人走下去。”
穆舟缓缓抬起头，“皇后娘娘，我没有放弃研制解药，请你...也别灰心。”
“不用麻烦了，你帮我离开皇宫吧。”
“你......”
“只有我离开，李凛才能活。”
赵溪琉打断穆舟的话，“我知道你有办法治好他，让他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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