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户外网球馆。
张燃手上缠着绷带，正和教练琼斯打网球，午后正热，琼斯一张脸都被蒸成了红色，打了不到十分钟，就叫停。
“喂，你行不行啊？！”
张燃做了一个让他下去休息的手势。
“你都打了一个小时了，歇会儿吧。”
张燃活动活动手腕，没理他：“换人吧。”
琼斯下场后，张燃走到一旁喝了口水，擦了把汗，回到球场上，正要发球时，发现对面站着的人变成了陆雨时，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正在活动肩膀。
张燃皱起眉头，一下收回球拍，球拍撑着地，扯嗓子道：“你添什么乱。”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在遮阳伞下打游戏的罗鹏：“要打也换他来。”
陆雨时笑道：“看不起我们中年人？！”
张燃听他话语里淡淡的挑衅，还有脸上那藏不住的笑容，既久违又陌生，真是应了那么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体能训练呢，你别闹。你想打球，你去打高尔夫，很适合你现在的气质。”
陆雨时挥了挥手里的球拍，抬眸来：“我记得你打网球还是我教你的。”
“行！”
张燃了然：“找虐是吧？！我成全你！”
前十分钟，你来我往。
风平浪静下暗流涌动。
球场上只听见球拍挥动球的声音。
罗鹏玩游戏的间隙，时不时抬眸看一眼战况，发现二人好似在较劲：“加起来快七十岁了，还这么幼稚。”
又过了十分钟，张燃还是健步如飞，挥拍时一次比一次更用力，陆雨时跑动速度开始变慢。
打到半个小时，张燃主动叫停了比赛，走到中间的围栏上，脸上的汗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油光锃亮。
“可以啊，能跟我打半个小时，很厉害了。”
陆雨时摆摆手：“不行，再打会儿，腰都要散了。”
两人走到一旁阴凉处休息。
张燃热得直接拿整瓶水往头上淋，又晃了晃头，头上的水珠向着四周肆意甩开来，带出一阵水雾后，他拿毛巾擦了擦头和脸，最后将毛巾顶在头上，仰头喝了大半瓶水。
陆雨时慢条斯理地喝着水，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定定地看着张燃，近距离且真切地感受到他无比年轻，充满活力的生命力，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力。
不亚于每天早上近距离看见林薇醒来时，懵懂又柔软的样子。
像个婴儿一样。
张燃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陆雨时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头上的伤还好吧？”
张燃故意把头凑到他面前：“早没事了。”
陆雨时看见他头顶乌黑粗壮的浓密黑发：“好了，看见了。”
他喝了好几口水缓了会儿，忽然开口：“小燃，我之前跟你说了些不太恰当的话，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张燃微愣，故意玩笑道：“你说什么了？我忘了，要不你提醒我一下？！”
陆雨时：“你自己挑辆新车吧，我送你，算是赔罪。”
张燃：“这么大方，那我不客气了，我要法拉利。”
陆雨时挥了挥手，罗鹏走过去，将支票夹递给他，他写了支票递给张燃：“够了吗？”
“够！够买好几辆了。”
张燃将支票放在桌上，拿球拍压住：“我记得小时候，我要是生气了呢，你还会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或者花心思哄我开心。你现在也学会拿钱糊弄人了。”
陆雨时：“你小时候，我当新闻主播可挣不了这么多钱，挣钱是很辛苦的。”
张燃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其实你要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也没人逼你啊。”
陆雨时：“我没有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啊。”
张燃笑了一下：“是林薇怀孕后，你才开始喜欢现在生活的吧。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苦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钱似的。”
说到林薇，陆雨时嘴角微微上扬：“是啊，她就是我的天使，要没有她，当张道临确实当得很没意思。”
“天使？好有年代感的词啊。”
陆雨时眉心微凛，抬手做了一个要打他的动作。
张燃也很识趣地假装躲了躲。
笑过一阵，张燃忽然问他：“之前的车祸，你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陆雨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最近找人调查了他和林薇的那场车祸。
张燃：“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以你的个性，不调查才怪吧。别说出事的是我跟林薇了，我们两个任何一个出事，你都会调查。我很确定。”
陆雨时：“暂时还没调查出什么问题，看起来只是交通事故。”
说完，吐槽道：“这么了解我，还挖我墙角。”
张燃也没跟他打哈哈：“能挖动的墙角就不叫墙角。充其量也就是个临时落脚点。再说了，人生很长啊，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陆雨时：“也就是说，要是她没怀孕，你就继续挖了？”
张燃忽然认真起来：“你扪心自问，世界上多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喜欢她，不好吗？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她，她救了我之后，我更喜欢她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喜欢的人是你。”
“不过我不觉得我是输给了你，是我对她的喜欢，输给了她对你的喜欢。”
他叹了口气，看向陆雨时的目光有些复杂：“陆叔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上次我跟你说，爱会消失，你喜欢她，多过喜欢我，只是玩笑话。爱不会消失，但会褪色，会被更新鲜的爱覆盖。我现在喜欢她，多过喜欢你。我很抱歉。”
陆雨时并没有对他说的话感到讶异，反而羡慕他任何时候都能做到如此百分百的坦诚。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了，我马上要当爸爸了，谁还在乎你那点喜欢。”
张燃喝了口水，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女孩了，再生个男孩，我跟再养一遍你有什么不同。”他说着，忽然沉默了几秒，又扭头看着张燃的脸，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其实再养一遍你，好像也行。”
张燃拍拍他肩膀，释然地笑笑：“行什么行，我不要小叔叔，我想要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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