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惊蛰闻雷催新绿，药圃初耕盼丰年
惊蛰这天，雷声从远方滚来，像老天爷敲起了大鼓，震得窗纸嗡嗡作响。第一声雷炸响时，玄风正在药圃里翻土，铁犁插进湿润的泥土，带出一股混着腐叶的腥甜——那是冬天积攒的落叶和枯草，在雪水浸润下化成了最好的养料。
“玄风哥！打雷了！”石头举着个竹篮从屋里跑出来，篮里装着刚发好的菜苗，绿油油的，沾着点井水，“李婶说惊蛰打雷，今年准是好年成，让咱们赶紧把菜苗栽上！”
玄风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春雨刚过，泥土湿软，翻起来不费力，却也格外沉。他望着远处被雷声惊动的田野，麦苗在雨雾里舒展着嫩叶，像一片绿色的波浪。“是啊，该下种了。”他接过竹篮，指尖碰着菜苗的嫩叶，冰凉的触感里带着蓬勃的生气。
阿竹扛着锄头从西边菜园过来，裤脚沾着泥，却笑得一脸亮堂：“张大夫刚来过，说后山的雪见草冒了不少新芽，让咱们抽空去挖。他还说，去年玄风哥晒的那些陈皮，开春用来煮茶最能去湿，让留两斤给他。”
“知道了，等会儿栽完菜苗就去。”玄风把菜苗分给石头，“你去把那片空着的地松松，我栽这排。”他指的是药圃最东边的地块，去年冬天翻整过，特意留着种些常用的草药——薄荷、紫苏、蒲公英，都是平日里街坊邻里用得上的。
雷声又响了，比刚才更近，震得地里的土块都似乎在轻轻颤动。丫丫抱着个小瓦罐跑过来，罐子里是她攒了一冬天的草木灰。“玄风哥，李婶说草木灰能肥地，让撒在菜根旁边。”小姑娘踮着脚，把瓦罐递过来，辫子上还别着朵刚摘的迎春，嫩黄的花瓣沾着雨珠。
“丫丫真能干。”玄风笑着接过瓦罐，抓了一把草木灰，小心地撒在刚栽好的紫苏苗根部。草木灰带着烟火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是顶实在的味道。丫丫蹲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撒灰，小手被灰染得黑乎乎的，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阿竹那边已经开始挖排水沟了。惊蛰的雨来得急，药圃地势稍低，得赶紧把水排出去，不然刚栽的苗容易烂根。他挥着锄头，泥土翻飞，露出底下深色的活土，“玄风哥，你看这土多好，今年的草药肯定长得旺！”
“嗯，”玄风应着，目光落在药圃尽头那棵老槐树上。去年冬天，他在树下埋了些当归的种子，不知道醒了没有。当归喜阴，靠着老树正好，只是长得慢，得三五年才能用，是份需要耐心的活计。就像过日子，急不得，得慢慢熬，才能出味道。
石头栽完了手里的菜苗，又跑去帮阿竹挖沟，两人你一锄我一铲，引得丫丫也拿着小铲子凑热闹，把泥土溅得满身都是。远处的雷声渐渐歇了，雨却没停，细蒙蒙的，像筛子筛下来的，打在身上凉丝丝的，却让人心里发暖。
“玄风哥，你看！”阿竹忽然指着老槐树底下，语气里带着惊喜。
玄风走过去，只见湿润的泥土里，冒出了几丛嫩红的芽尖，像害羞的小姑娘探出头来——是当归发芽了！那芽尖透着点紫红，裹着层薄衣，在雨雾里轻轻颤动，看着就让人心里生出欢喜。
“醒了就好。”玄风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开周围的土块，让嫩芽能更自在地舒展。他想起去年埋下种子时，李婶说“当归得跟着节气走，急不得”，果然，惊蛰一到，雷声响过，它就乖乖醒了。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亮来。远处的田埂上，有人披着蓑衣走过，扛着犁，哼着小调，是隔壁村的老把式，赶着趁墒情好耕自家的地。药圃里的小苗们在雨里挺着腰，叶片上的水珠滚来滚去，像缀着串水晶。
玄风站起身，看着这一片新绿，听着远处传来的鸡鸣狗吠，心里踏实得很。雷声唤醒了土地，也唤醒了沉睡的种子，更唤醒了日子里的盼头。今年的药圃，定会像李婶说的那样，长得郁郁葱葱，既能给街坊邻里解个头疼脑热，也能为这小院添几分生气。
石头和丫丫在田埂上追着玩，阿竹在收拾农具，李婶的声音从院里传来：“回来喝碗姜汤吧，刚熬好的，驱驱寒！”
玄风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眼那些冒尖的当归，转身往院里走。脚下的泥土沾着雨水，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他知道，这一年的生计，就从这一脚踏进泥里的踏实感开始了——有雷声引路，有雨水滋润，有手里的锄头，有身边的人，就没有长不好的苗，过不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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