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有些惨白，照在水泥地面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高佳露刚把她的车子停稳，她抬手看了看表上午十一点二十，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
就在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间走出来。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腰间系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脚踩一双酒红色尖头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清脆。
女人拖着一个墨绿色的小型行李箱，箱子上贴着几张已经有些褪色的行李标签。
高佳露眯起眼睛，那的黑色的波浪长发，那走路时微微扬起的下巴。
“兰兰？”
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推开车门。
女人闻声转头，妆容精致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佳露！”
她小跑几步，高跟鞋的声音变成一连串急促的敲击声。
“真的是你！大变样了！”
高佳露迎上去，两人在车旁拥抱，她闻到郑芷兰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某种木质调的花香，不浓烈但很有存在感。
“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郑芷兰退后一步，转了个圈让高佳露看个清楚。
“怎么样？变化大吗？”
她眨眨眼，睫毛膏刷出的纤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上下翻飞，她的妆容很精致，哑光底妆，玫瑰金色的眼影，唇上是时下流行的奶茶色唇釉，整个人散发着都市女性的成熟魅力。
“变得好好看啊！”
高佳露由衷赞叹，由于上午去图书馆的缘故，她今天只擦了一点唇膏，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穿着也比较简单。
与郑芷兰站在一起，一个像精心包装的礼物，一个像未经雕琢的宝石！夺目耀眼！
“还是你好看些，”
郑芷兰笑着捏了捏高佳露的脸颊。
“这皮肤，啧啧，连个毛孔都看不见，我在国外花大价钱做护理都赶不上你这天生丽质。”
高佳露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接过郑芷兰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饿了吧？直接去老地方？”
“好的，”
郑芷兰眼睛一亮。
“我想死那家的红烧肉了！澳大利亚的猪肉总有一股怪味，怎么做都不对劲。”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路面上，郑芷兰降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她感叹道，“国外再好，也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高佳露侧头看她，注意到她耳垂上小巧的珍珠耳钉和手腕上精致的玫瑰金手链。
郑芷兰的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搭配，就连指甲都涂成了低调的裸粉色，边缘修剪得一丝不苟，这与记忆中那个总穿着校服、头发随便扎成马尾的女孩判若两人。
“还记得我们高三经常去那里吃饭吗？”
高佳露笑着问。
“怎么不记得！我爸妈他们老是加班！”
郑芷兰兴奋地拍了下大腿。
“有一次我们俩凑钱买了一份水煮鱼，辣得直喝酸梅汤，结果第二天你嗓子哑了，被语文老师叫起来朗读课文时全班笑翻。”
两人相视一笑，那些青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高佳露记得，那时候郑芷兰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只有郑芷兰愿意和她这个转学生亲近。
她们一起做过不少\"小生意\"，倒卖明星周边、代购网红零食，甚至还在周末摆过地摊卖手工饰品。
那段时光真是美好而又短暂！！
“对了，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高佳露问道，车子拐进了一条熟悉的小路，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郑芷兰沉默了一下。
“休息两个月吧，在国外待着不舒服！”
“还是家里好！”
她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当初我就不想去国外的！你是知道的！”
高佳露知道郑芷兰当年是被父母硬塞去国外的，为此郑芷兰还哭了好几天。
老地方餐馆还在原来的位置，门面甚至没什么变化，只是招牌上的漆有些剥落。
推门进去，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花椒的麻、辣椒的香、还有炖肉的浓郁。
正是饭口时间，店里客人很多，老板娘抬头看见她们，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迎上来。
“哎哟！这不是小高和小郑吗？有半年没有见了吧！”
老板娘围着围裙，头发比记忆中白了许多，但笑容依旧亲切。
“还是老位置？”
“当然！”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相视一笑。
靠窗的那张四人桌还在老地方，桌上铺着熟悉的格子桌布，只是边缘有些磨损。
郑芷兰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菜单就开始点菜。
“红烧肉、水煮鱼、麻婆豆腐、干煸四季豆...哦对了，还有酸梅汤！”
“点这么多？”高佳露瞪大眼睛。
“我在国外做梦都在想这些！”
郑芷兰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你知道布里斯班的中餐馆有多离谱吗？他们做的饭简直太难吃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中餐！”
菜上得很快，红烧肉油亮红润，肥瘦相间，上面撒着几粒白芝麻；水煮鱼红艳艳的汤面上浮着一层花椒和辣椒，鱼肉雪白鲜嫩；麻婆豆腐热气腾腾，葱花和花椒粉点缀其上，香气扑鼻。
郑芷兰几乎是扑向那盘红烧肉，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烫！”
她惊呼，却舍不得吐出来，只能张着嘴哈气，肉汁从她嘴角溢出一点，她赶紧用纸巾擦掉，却掩饰不住满脸的幸福。
“天啊...就是这个味道...简直太好吃了！！”
她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什么珍馐美味。
高佳露忍不住笑出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你不懂，”
郑芷兰又夹了一块豆腐。
“我在国外这半年，最痛苦的不是想家，是想这口吃的。”
“那干巴的面包真是又硬又不好吃！”
她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拌进米饭里，吃得额头冒汗也顾不上擦。
“澳大利亚的菜淡出鸟来，连辣椒都没有正宗的。”
她吃得那么香，那么投入，完全不顾形象，与刚才在停车场那个精致优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高佳露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郑芷兰，那个高中时和她一起在课桌下分食辣条，辣得直喝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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