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的兵家前几天的确不是先天大宗师，他们是第一批九龙药剂的受益者，有用的药自然优先供给能在短时间内提高更多战力的人。
虽然大部分兵家在获得战力后立即就去京畿附近清理天外兽人，但城内还是留下了几个跑腿的。
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干嘛。
出手的兵家甩了甩刀上血迹，冷声道：“陛下命令，所有王府中人，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王公子一个激灵，连忙跪趴在了地下，低声道：“忠…忠叔，这是怎么了？！”
管家忠叔同样是脸色发白：“老奴也不知道……”
在他的理解中，王太师权倾朝野，哪怕是清算也会给个体面的结局，不可能直接抄家才对啊！
管家忠叔悄悄偷瞄了一下四周，顿时在兵家之中看到了眼熟的身影，正是刚才见过的乞丐！
一抹后悔大意顿时涌上心头，他怎么忘了前段时间京城内所有的乞丐都被抓去修城墙，说是什么“以工代赈”，怎么可能还会碰到乞丐呢？
众人再也不敢乱动，只能看着一箱箱的珍品古玩、豪奢饰品被丢进箱子里整齐的码在院里。
待到家产抄没大半，为首的兵家展开手中金镶玉卷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王永结党私营、以权谋私、贪污赈灾钱款致使黎民死伤无算……”
“数罪并罚，判诛九族，当即行刑！”
啊？！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王家人都懵了，他们本以为会是抄家流放，没想到居然是直接诛九族！
以王太师纵横官场数十年的能耐，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以沦落到如此结局？
还没等众人接受现实，踉跄的脚步声响起，王太师被解押上来，跪在首位。
此刻的王太师披头散发，双目无神，俨然一副被抽了脊梁骨的模样。
见王太师已就位，几位兵家点了点头：“行刑。”
眼看着兵家就要靠过来，王公子陡然起身拦在王太师身前：“不，你们不能杀我爷爷！”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大孙子，王太师死寂的眼神中陡然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伊言，惨然一笑：“陛下，我这孙子从小愚钝，臣恳请您放他一命！”
“臣愿意指认贪了国库银两以及谋划莫州火龙烧仓的几位大臣！”
伊言从一旁的抄家箱子中拿出两个紫檀木核桃，一边盘一边摇了摇头：“晚啦。”
“你现在倒是心疼起自家儿子，趁着天灾发国难财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害死了谁家儿子，谁家女儿？”
“若不是朕昨晚亲口取缔了妓院，说什么得让你和你孙子进去体会体会。”
说完，伊言看向这位王府公子：“放心吧，你爷爷最后一个死，既然你这么踊跃，就从你开这个头。”
眼看着饱含杀气的刀正向自己赶来，王公子顿时慌了：“不！你们不能杀我！我很孝顺！我很孝顺啊！”
“你们要是杀了我，史书上会遗臭万年……”
噗嗤！
话音未落，长刀却已经落下，肥头大耳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王太师眼中满是绝望。
他死死盯着伊言，歇斯底里的吼出声来：“哈哈哈，你这昏君真以为杀了我就能海晏河清吗！”
“无奸不商！无贪不官！如果不是为了手上这权力，谁愿意去帮你们皇族管理天下？”
“你这样倒行逆施，大炎早晚完蛋，我在下面等着你，我等着你！”
“哦，是吗？”眼看着王家人都死了个干净，伊言伸出手指一勾，将王太师的魂魄勾了出来。
凡人魂魄本就脆弱，更何况如今还是正午时分，煌煌大日之下，王太师的魂魄顿时如同蜡烛一般开始融化，惨叫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伊言特意保护，怕不是灵魂出窍的那一刻，王太师便已经身死当场。
只不过此时相比于灵魂上的痛苦，王太师心中的却更是惊恐。
活了足足七十年，他才知道原来人死后是真有灵魂的！
而且现在自己的灵魂，赫然被掌握在皇帝手中！
看着眼前半人半龙的身影，王太师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自己好像并不是在忤逆一位普通的皇帝，而是在忤逆一位足以改天换地，再造乾坤的神明！
看着已经融化小半的王太师，伊言缓缓开口：“或许你说的对，天底下所有官员九成九都是贪官污吏，只不过贪的有多有少。”
“但世界上总有出淤泥而不染，真心实意想要为国出力之人。”
“若是孤能保证所有清廉官员死后魂归大炎祖庙，永世长存，你又该如何应对？”
王太师沉默片刻，嘴唇翕动：“就算是百年只能出一位清廉官员，那么万年之后，大炎也将再无贪官污吏。”
“不，不如说在永生的诱惑面前，能咬牙坚持贪污的官员反而是罕见至极了……”
说完，王太师便像是被抽去脊梁骨一般，彻底没了开口的心气。
濒死之际，自出生以来的记忆走马观花般浮现。
年少之时，自己通读圣贤书，字字句句皆在为国为民，一心想要施展抱负，流芳百世。
但后来进入官场才发现，改良之法不如银两之法，路不拾遗难比养寇自重。
同僚传授自己为官之道，结党组织，朋友劝慰自己人生苦短，及时享乐，不知不觉中，自己却成了如今一手遮天的奸臣模样。
此时此刻，王太师陡然惊觉，在真正踏入官场之前，人人都学习世界之真善美，相信世界之真善美，也唯有踏入官场这个染缸之后，才渐渐抛却自己的抱负梦想，逐渐沉沦。
如果自己当年初入官场之际能遇到伊言这种能用重典的明君，真有人能为自己昔日那一腔年少热血护航，或许如今的自己，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王太师双眼怔愣，魂体虚幻到近乎为无。
伴随着微风袭来，王太师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只不过意识彻底消失之前，王太师依旧在回想。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抱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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