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教你们的！在学里怎可这样！”
“简直是目无尊长！”
“四门学的，真都这样没长进吗！”
“之前已然是放过你们一回了！如今怎可再犯！”
一边说着，王监丞就重重拍在了桌案上。
“砰”地一下，桌案也跟着晃了三晃。
此时底下的监生们听了，都没吭声的。
虽然贾博士讲学实在是令人昏昏欲睡，但作为学生，上课吃食他们是头一个不对的。
更何况现在是被拿了当场，监生们更加不敢说话。
“既然如此！依旧和之前一样！《士礼》三回！七日内给我交上来！”
“四门学学正、学录监管不力，罚奉半年，同抄《士礼》三回！一并七日内给我交上来！”
“若是再犯，直接给我滚出国子监！”
这次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士礼》三日内抄一回已经是紧赶慢赶，抄三回，直接是要人不睡觉了。
此时听见这王监丞这样说，终于有监生站了出来。
“监丞，您这罚得未免也过重了些吧！”
“在博士讲学时吃食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一早上学到现在，如今都还饿着肚子。”
“民以食为天，浑身饥困，怎读得进书！”
说话的监生，是四门学里一个叫赵正的监生，平日在学里很有些威望。
此时听见他这么说明后头的监生们也跟着抱怨了起来。
“赵兄说的是啊！咱们也没少比人家少学！为什么他们可以准时下课休沐，我们就要日日苦挨！”
“我朝食就喝了半碗羊汤，到现在还眼睛冒金星呢！若不是饿极了，谁敢在先生的课上偷吃？”
“是啊是啊！监丞明鉴！若是往常我们怎敢这样！”
“再说了，这猪肉脯是极好的东西，听说吃了能让人开悟呢！我们吃这个，也是想自己能更有长进些！”
但听着监生们的话语，王监丞的眉头是锁得更死。
很快，他便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砰！”
“愚昧至极！不过是贪嘴，哪找的这样的理由！”
“你们说的这些，到底都是借口！”
“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过是饿了个把时辰，怎就成了你们肆意妄为的借口！”
“若是这样，日后上朝时，众臣商议过久，难不成你们还要当着圣人的面，在殿上偷吃？！”
“你们把国子监当做是什么了！”
“就算只是四门学，那也是国子监里出来的！你们的言行，代表着的是学里的脸面！”
说到动情处，王监丞直接是指着下面一个个监生。
被他指着，所有人都不敢回嘴，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士礼》三回，七日内交上来。”
“没有第三次。”
“再有，谁犯谁自己滚出学里。”
四门学里发生的事儿，没过半晌就传遍了国子监。
有人听见了只说他们活该，也有人听见了有些同情，只觉得王监丞罚得过重了些。
不只是监生们在议论，就连廨房里的先生们也在议论。
沈琛的暮食吃得大多是家里的吃食，今日用的是五道小菜，并两道蜜果子，味道不错，所以沈琛请着同廨房的陈司业、赵博士、钱博士，一道儿用。
因为先生们下学时辰不定，所以饭食都是等人齐了，才让杂役们热了过来。等到所有人到齐吃完饭，开始喝水吃点心时，钱博士就开口聊起了这件事。
原本作为同僚，是不好背后蛐蛐人的。但幸好同沈琛廨房的四人都是嘴巴牢、心性又淡泊的，喝茶时议论些学里的事也是常有。
再加上钱博士年纪轻，为人又风流、潇洒，最爱对着几个同僚说些闲话，大家也不放在心上。
“贾博士的话，我也是晓得的，从前我还在学里读书时，就没少在他的课上饿肚子！”
“记得有年冬节里，我早上起迟了，没来得及买胡饼，贾博士又拖堂，我直接是饿得眼前发黑。”
“后头还没进食堂，就饿昏过去！幸好有同窗及时给我喂了蜜水，才没让我就这样背过去！”
“此后凡是遇着他的课，我每次定吃得饱饱的！怀里有时还会揣点儿糕饼！”
钱博士是教诗词的，讲学时最会引用些实在的情景形容，此时说起往事来，也是动作、表情生动。
“要我说，这些监生啊也就是太不机灵！也太倒霉了！”
“好死不死偏生被王监丞瞧见了！这七日内罚抄《士礼》三回，简直是要了人命了！”
“怕是以后他们听见《士礼》两个字，就要腿发软了吧！”
听着他这样描绘，另外三个人也是有些被逗乐了。
“你啊你啊！在外头可切莫这样说话！”
“若是被王监丞听见了，怕是你也要跟着抄！”
一旁的赵博士年长些，赶紧劝起了他。
而在这时，钱博士却像是想到什么了，赶紧问起一旁的赵博士。
“哎！我听说，国子学里有个叫魏寇的，最近写的策论极好，还被赵兄你夸了是不？”
赵博士不太明白，为何钱博士突然说起这些，只是听着他问话，下意识地回了他。
“是有这么回事，他旬假回来后，整个人便开窍了，写起策论来变得极有条理，怎么了？”
听着赵博士这样回答，钱博士是一下子叫了起来。
“那就是了！”
“听说那魏寇就是吃了外头【绝味食摊】的猪肉脯，才开了窍的！今日那四门学里的监生被抓着时，吃得也是这些！”
“听得学正们说，王监丞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说这些吃食坏了监生们的根性，明日就要关了学里的小门，不让人再买外头的东西进来呢！”
“还说学里同整，日后监生们也不可再送饭菜过来，让所有人都去食堂里吃食呢！”
“这次，可是大家都遭殃了！”
“幸好，咱现在是博士，不是监生！”
说到这里，钱博士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后怕的模样。
只是听见他这样说，原本还在喝茶的沈琛，却是一下愣住了。
“关小门？”
“王监丞真这样说！”
“是啊！我刚过来时，还看见杂役在那边封门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儿！”
“估计这小门一关，外头的娘子摊也就散了，这回是真的大家都没得吃咯！”
钱博士是【绝味食摊】的拥趸，此时说起这个消息，也是万分的可惜。
而一想到不能再吃到【绝味食摊】里的东西，沈琛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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