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烨在红山镇转了两圈。5日前，他不分昼夜的驰行，赶在回朔北将军府前，他抽空来一趟红山镇。洛清医馆的牌匾已砸碎，现房主的管家凶神恶煞的。
“吕娘子不知跟那个野男人跑了。”管家婆子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至于银钱，夏荷那丫头已兑走了。可怎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不见人影呢？她是死是活？她逃了，消失了，查无此人了？谢烨千头万绪。
“烨哥，走吧。”富贵声音嘶哑，他可怜兮兮缩着脖子，瑟瑟的寒风摧毁着富贵细嫩的皮肤，红山镇进入了秋季，漫山的枫叶连成片，艳艳的，甚是好看。
“将军什么时候出发？”谢烨梗着脖子问道，这两日，他们风餐露宿，脖子酸痛不已。
“后日。”富贵手持马绳。哈切不断，他困得不行。如果能够原地休息，他能睡上三天三夜。
“走。”谢烨勒住马，马匹在秋风中嘶鸣，北方广阔天地让马匹兴奋。
“烨哥，还有几日？”富贵眼皮跳了厉害。他不能再走了，他得困死在半路。
谢烨心绪翻滚，他头也不回的快马奔袭。夏荷或许回了将军府。
“烨哥，等等。”富贵跟在后面哀嚎连连。
……
“狗狗睡醒了？”吕雁嫌弃用帕子擦拭锦书嘴角，这丫头睡觉溜哈喇子了。
“阿娘，我要狗狗。”锦书睡眼惺忪嘟囔道。她忘记不了睡前的宏愿。
“锦书，松子糖。”十二娘打开油纸包，粒粒分明松子糖躺在油纸包里。十二娘用松子糖转移着话题。锦书兴奋跳了起来，伸手去抓糖，吕雁显然松了一口气。
北湖一望无际，大湖中央，荷花繁茂，挨挨挤挤连成一片。
骡子在豪饮，姜姚在洗牛下水。其余人嫌弃躲在一边。
“阿娘，荷叶帽。”锦书口中含糖，蹦蹦跳跳朝湖里指了指。湖的另一边，几个光膀子男子站在船边，男子们胳膊油黑发亮，他们均用荷叶遮头，扑通，扑通，男子依次跳下了湖。
“好主意。”吕雁羞赧说道。那几个光膀子男子身材确实养眼，身材健硕，肌肉发达。
“游泳的？”姜姚嘀咕道。大中午游泳，有病吧。莫非江宁人也流行自然美，古铜肌。
“采藕的。”十二娘用帕子遮阳，湖边的柳树不遮阳。
“十二娘，给我画一幅浣纱图吧。”姜姚扯着牛肠轻轻搓洗着。这一路上，遇到好的风景，她都央求十二娘给她画出来。
“俗！”十二娘冷着脸说道。那如梦似幻荷花，让她心生悸动。河边再加一个小娘子，意境不对。
“怎么俗了。西施浣纱不俗吗？你这是搞歧视。”姜姚厚着脸皮嘟囔道，她这是要缠上十二娘了。
“夏荷，美人风华绝代，你有什么。”吕雁拽着锦书，不让她淌水玩。
“吕大夫，寺庙在湖对岸。”十二娘向远处张望，北湖四周种满了垂柳，烈日下，几个和尚正在岸边牵船。
“夏荷，快洗，寺庙近在咫尺了。”吕雁雀跃。她们走过去不知能否跟身材健硕的男子搭讪一番。
“吕大夫，你们牵骡子先走，我在湖边等你们。”姜姚忙得不亦乐乎。牛肠得洗，牛胃得洗。其他牛下水得入湖降温。
“夏荷过来，骡子不听使唤。”吕雁牵扯着骡绳，一人一骡正在角力。
“吕大夫，骡子不愿走，我也没办法。”姜姚厚着脸皮说道，她的食材堆在板车上，一车牛下水荤腥也不适合上寺庙。
“吕大夫，寺庙不远了。我们沿着湖走，半个时辰能折返。”十二娘提出折中意见，两人斗鸡般的较劲，耽误了时间。
“锦书，走。”吕雁松开骡绳，回头去扯她女儿。
“阿娘，我不去寺庙，我要在湖边捉鱼。”锦书拿柳枝做钓杆。
“不行！”吕雁开口拒绝道。态度之坚决，是前所未有的。
“阿娘，我脚痛，走不动了。”锦书赌气端坐在湖边石头上。荷叶帽，她还没捞到。
“吕大夫，锦书我看吧。”姜姚用袖子擦汗。江宁人不吃牛下水是有道理的，呜呜，太难清洗了。
“夏荷，你会浮水吗？”十二娘问道。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姜姚。前世，她是会的，这一世，她不知道。游泳技能能传承吗？
姜姚艰难摇头，算了吧，不会就不会吧。看孩子又不是什么美差事。
“锦书，湖边危险。”吕雁厉声呵斥道。关在济州城那半月。她知晓他俩给浮尸缝补过身体。
“我要荷花帽，荷花帽。”锦书耍赖，不肯挪动半步。
“锦书，我们跟和尚买藕，让和尚给你摘荷叶。”吕雁又拖又拽。小孩的力气终将不敌大人，锦书最终妥协。
“夏荷，抓鱼。”锦书又哭又闹走了。
“锦书，我又不是鸬鹚，抓不了鱼。”姜姚朝着她们三人做鬼脸。
锦书又哭又闹，吕雁咬牙切齿，十二娘默不作声。
湖岸恢复平静。牛胃里的食物残渣吸引着一尾尾鲤鱼。那红白相间的花色锦鲤又肥又大。
“锦鲤？”姜姚欣喜若狂，徒手抓鱼肯定不现实。寺庙湖中的锦鲤佛缘深厚，不知能否许愿？她虔诚跪倒在地。
“锦鲤，锦鲤，信女姜姚，向苍天祈求，发大财。”姜姚闭上眼睛，朝湖边连磕数个响头。
姜姚再次睁眼，不可置疑盯着湖面，水中那一大片牛百叶消失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刚刚还在的？怎么一会儿功夫，牛百叶消失不见了。
咕咕，咕咕，离河岸三尺远的湖中冒着泡泡。牛百叶该不会在那里吧，鱼吃肉吗？又一个她的知识盲区。
不知湖水深浅，她轻易不敢下脚。可牛杂锅里缺了牛百叶，风味大打折扣。她端坐在岸边，望夫石般记下鱼儿冒泡的位置。刻舟求剑的故事，她小时候觉得幼稚可笑。现如今，对牛百叶的执念，她也做着同样可笑的事情。
咕咕，咕咕。这种咕咕声时时引起姜姚的注意。三处地方很是可疑，都有可能是牛百叶下沉地点。微风乍起，波光粼粼的，闪瞎了眼。为了一大坨牛百叶，值得吗？
扑通一下，一个光膀子的汉子浮出水面。他手上举着一节大莲藕。
“大哥！”姜姚蹦蹦跳跳朝湖中招手，那汉子心有感应般，他望了过来。
“大哥，这边莲藕多。”姜姚朝湖中大喊大叫的。采藕人，肯定经不住藕多的诱惑。
湖中风很大，荷叶迎风抖动着，呼呼响，男子压根听不到岸中女子的呼喊。他朝湖中心指了指，那里停着他们的藕船。
不知变通，姜姚彻底无语了。捞回牛百叶彻底无望。她干脆躺在板车上，闭目养神。
垂柳下，北湖边，微风拂面，柳枝摇曳，花香扑鼻，江南好应如是。
午后阳光灿烂，姜姚睡意朦胧。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夕阳西下，一人一骡正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
姜姚跳了起来，这骡子怎么能载着她往回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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