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
“万岁！”声浪如潮。
“山呼——”
“万岁！”呼声更为磅礴。
“再山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直冲九霄。
十二娘撇撇嘴，她坐在侧殿，混迹太祖旁系血脉中。这该死宗亲身份，一样好处没沾到，周遭全是嘲讽。
一个宗亲女毫不掩饰偷笑。“今日是陛下千秋，皇后亲临，她怎么有脸来。”
十二娘心中憋着一口怨气，今日，她是让吴王强拽入宫中的。这位吴王，害她匪浅。又不安好心，安插她坐在嘴碎的人身侧。她扬起眉，冷冷讽刺道：“我范峥峥好歹是范仪宾之女，汝宁公主的独女，不似某人，过继的。”
“你！”那名宗室女名叫朱心，她面色坨红，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朱心，别恼呀，郎君的都看着呢！莫要让人看到你气急败坏一面，不雅。”十二娘说话毫不客气，她歪着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烂货，贱货。”朱心气恼，忍不住爆粗口。她冷冷笑道：“我们皆听说了，陛下赐婚，你不顾礼义廉耻，跟国子监多名男子私混，马指挥使不顾圣旨坚决要退婚，范娘子，你得意什么。”
十二娘呵呵两声，她摇着头，反驳道：“退婚，正合我心意，谁要那种好色之徒。朱心，你眼光差，别带上我，你觉的好，你嫁呀。不如我们去求了吴王，让他去太后哪里说情。省得你每日如花孔雀一般，到处开屏。”这些丑闻皆是贵女传的。她不过顺带听了一耳朵。
“吴王？”朱心吓了一大跳。她在心里翻着嘀咕：吴王不好惹，范氏这么快就攀上吴王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乐曲声奏起，舞妓们身穿彩衣，翩然而至，袖如云霞，舞姿庄重而华美。两宗室女干瞪眼，停止争吵。
内侍们开始流水般传菜，这并非寻常宴，这是天子的千秋宴。每道菜都经过光禄寺的严格检视。炙羊肉，胭脂鹅，鸳鸯炸肚，烧肉，富贵鸡，油酥点心，冰镇瓜果等等。
“鸡肉不错。”文帝点头，他略微抬手，这道鸡立马端至皇后面前。
皇后受宠若惊，她失了孩子，仿佛更受宠了。陛下不仅初一十五去她宫中，平时下朝会抽空去她宫中略坐一会，这是孙贵妃现下不能比拟的。
孙贵妃咬碎牙齿往肚里吞，她缓缓站起，举起酒杯，声音甜美说道：“陛下，什么鸡肉这么特别，臣妾也想品尝一二。”其实，她桌上也有一份富贵鸡，只是她心里不平，见不得帝后恩爱。
吴王躬身回禀道：“贵妃娘娘，这富贵鸡不特别，只是皇兄案台上的那份加了蜀地特有花椒与井盐腌制，滋味确有不同。”他转过头，笑着说道：“这道菜就连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吴王有心了。”太后含蓄笑。吴王是嫡子，自幼失了母亲。对于亲儿子夺取本该属于吴王的皇位，她内心是愧疚的。
李三思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吴王。此人在宫中行事低调，不知怎么了，这半年来，吴王活跃异常，频频生事。甚至牵扯上皇嗣。
“喔？蜀地？花椒，怪不得辛辣异常，别有一番滋味。”文帝皮笑肉不笑，他用复杂眼神盯着吴王。
“对，皇兄，这陆将军特地从蜀地带来的。”吴王笑意吟吟，视线不住得往殿外瞥。
“陆将军？陆鸣？他回来续职了？快传进殿内。”文帝无不欣喜说道。陆侯爷的义子，少年时期见过，不过此人掀不起什么大浪。
陆鸣规矩行礼，跪拜。一副端庄公子的模样。毫无一丝武夫粗鲁的气质。文帝心里更是欢喜，毕竟此人为新朝镇守西南边陲多年。
“陆卿一路辛苦了。”文帝眼里有光，如此端方持重儿郎成了一方武将，屈才了。
“陛下千秋万岁。臣职责所在，臣自当为陛下守护一方百姓安康。”陆鸣跪倒在殿中。明晃晃火烛让他感到晕眩，这就是在大殿回禀的滋味吗？他不由的心生张望之。
“陛下，陆卿劳苦功高，在边陲多年，尚未成亲，不如陛下趁今日高兴，陛下今日赐婚。”吴王在文帝眼中看到一丝欣喜，他趁势说道。
“赐婚？”朱心捂嘴惊呼。少年将军自是配皇室宗亲。不知为何，这一代的宗氏女尤其多，满京城有点才学的儿郎皆不够相看了。
十二娘的心提到嗓子眼，吴王好算计，陛下真赐婚她与陆凝，她在劫难逃。可她一个名声已臭的女娘，吴王真敢当众提及吗？
“喔？皇后，你有什么意见？”文帝心里有了一丝疑惑，千秋宴，吴王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目的何在？他现在可以确定，陆鸣是吴王的人？吴王欲拉拢谁呢？他在脑海中勾勒出满朝文武大臣的脸。
皇后娘娘笑着回复道：“自是好的。陆侯爷多年前没能成为皇室仪宾(驸马），此乃憾事一件。”
孙贵妃插嘴道：“陛下，不如在宗氏女中择一人，让陆将军继承陆侯爷的遗愿，成为皇室中人。”
“贵妃娘娘，陆将军与臣是旧相识，选宗室女，不如选陆鸣认识的宗室女。”吴王瞄准机会，上前回禀道。
文帝沉吟，默不作声。他不清楚吴王目的何在。满朝文武百官，或多或少跟皇室联了姻，这一代，更是有数不清的宗室待嫁女。
十二娘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灭她心中那团“邪火”。酒液反而像滚油，让邪火烧得更旺，带着一种屈辱的灼痛。吴王背信弃义，陆鸣，你得稳住——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太后朝吴王招招手，做媒积福德，她期盼儿孙家庭和睦，儿孙满堂。她嘴角含笑道：“我儿，你有何提议。陆将军认识之人？宗氏女？京城贵女，陆将军估计都认不全。”
吴王腻歪在太后怀中，他半真半假调侃道：“陆将军，太后问话呢，你认识谁，要娶谁？”
“臣，西南边陲，偶有兵事，臣，臣不愿娶亲。”陆鸣满头热汗，他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一边是吴王的逼迫，一边是范峥峥的婉拒。
“陆卿，边陲战事，并不影响娶亲。”吴王目光带着一丝莫名狠厉。他转过头，朝着文帝回禀道：“皇兄，陆将军劳苦功高，这一次，不如调其回京任职，陆将军也更好相看京城女娘。”
文帝冷笑，吴王胡编乱扯一大通，终于说出他的目的。娶亲之事皆为假，调任自己人，才是真。
“陆卿，你怎么看——”文帝冷峻着一张脸，气势凌人问道。
气氛渲染到如此程度，陆鸣只能硬着头皮回禀道：“臣不敢有其他意见，一切皆听陛下的。”
“如卿所愿，陆鸣婚事稍后再议，陆卿调任回京，任京都卫指挥使同知，副使。”文帝冷冷说道。副字，他说得生硬，他心里清楚，吴王要培养亲信，不如把他的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这样才能防止吴王有其他不轨行为。
亲事不了了之，十二娘重重松了一口气。今日，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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