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策马奔至皇城崇德门前,将马交给守门的禁军,整了整袍服,却不急着往太和殿走。
而是放缓了脚步,思索对策。
因为宁校尉去报信时,也是说得模模糊糊的。
只说利哥儿与一个叫柳浣晴的姑娘,被西门楚当成刺客给抓了,尉迟愚出面护的利哥儿。
姜远本想先去京兆府,找利哥儿问清前因后果,才好上金殿与人斗。
但赵祈佑已是下旨急召百官,姜远就不得不先进宫。
到得现在,他都想不明白利哥儿怎的与浣晴混到一块去了。
他俩不是不对付么。
怎么会一起夜探西门府?
姜远一时也想不明白,眼下只有见招拆招了。
“侯爷,且慢!”
姜远正低着头往太和殿走,身后突然传来叫唤声,回头一看,却是京兆府少尹王大能。
姜远诧声问道:“王大人,你在此是等本侯?”
王大能赶前几步:
“正是!”
姜远见得王大能专程等他,定是与利哥儿之事有关,问道:
“王大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大能被问得一愣:
“侯爷不知道?”
姜远一脸正色:“本侯实不怎么清楚。”
王大能见得姜远这副表情不似装的,暗道,难道丰邑侯真没有派人行刺西门楚?
他内弟真的是被西门楚误抓的?
或者说,是西门楚故意抓利哥儿栽赃,要以此害丰邑侯?
王大能暂且按下疑惑,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侯爷,这是昨晚京兆府审案时的记录,下官亲手所写,无一字遗漏。”
姜远心下一喜,连忙接过:
“王大人有心了!本侯谢过。”
王大能摆摆手,笑道:
“侯爷客气了,下官也是禀公而行罢了。
您且先在后面看看再上殿,下官先行进殿。”
姜远客气拱手:“王大人慢走。”
王大能也笑着拱了拱手,甩着袍袖往太和殿去了。
姜远看着王大能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大能专门等在这里,给自己送审案记录,定不是裴石那条老狐狸授的意。
应该是王大能私下所为。
这是在向自己示好?
且断定自己今天不会有事,所以下了注?
姜远觉得没这么简单,王大能做到四品少尹之职,没有绝对的把握,不可能倾向自己。
“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姜远很怀疑王能可能得到了某些消息,嗅出了某种味道。
若如此,这就不是想与自己交好那么简单,而是在向皇权靠拢。
但不管王大能出于什么目的,他能冒着得罪西门楚的风险,给自己送来审案记录。
姜远都得感谢他,有了这东西,他就不会两眼一摸黑。
姜远边走边翻看那册子,咂着嘴自语:
“利哥儿这厮有点急智么,说我有门第之见棒打鸳鸯,导致他半夜偷摸与姑娘相会时,从而被人抓良冒功,被栽赃陷害。
啧啧…编的可以嘛。”
姜远走到太和殿前,册子也刚好看完,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昨夜尉迟愚在京兆府救场,利哥儿又编了这么个故事,已将嫌疑洗得差不多了,且还反将了西门楚一军。
那这事就容易办了,上金殿扯就行了,谁怕谁。
姜远收起册子,迈了四方步,不急不躁的进得太和殿。
他刚一进来,殿中几十个朝官,皆回头朝他看来。
姜远笑吟吟的朝四方拱手,浑然不像来打官司的,倒像是来拜年的。
朝官们有拱手回礼的,也有装没看见的。
更有许多人满腹怨气,暗怪姜远每到过年时,就非得搞点事出来,弄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而且,今天这事比他当年打残李随风更大,涉及到了行刺宰相之事。
西门楚与崔录景,见得姜远进来,轻哼了一声,眼中闪动着阴狠之色。
难得上朝的赵铠,今日也来了,看向姜远的目光极为不善。
姜远只当没看见,迈了步子走近龙案,先行礼后疾呼:
“臣,拜见陛下!陛下,臣有冤屈啊!臣要告状!”
姜远这一声疾呼,却是给百官整不会了。
今儿大家伙来这里,是因为西门楚参姜远派人行刺杀之事。
在姜远到之前,西门楚、赵铠、崔录景与十几个大臣,已是参过他两轮了。
现在倒好,姜远一上殿也喊上冤了。
高坐在龙椅上的赵祈佑先是一愣,随后心下一喜,难道姜远已有对策了?
今日一大早,西门楚领着一大群朝官求见,来告姜远的状。
言称姜远派人刺杀他,刺客已被捉住关在京兆府大牢了。
且还言,那刺客是姜远的内弟黎秋歌。
赵祈佑只觉这事儿麻烦了,姜远派刺客袭扰吓唬西门楚等人之事,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被西门楚捉到人了。
与西门楚一道而来的朝官,一致要求赵祈佑严惩姜远,更有人参姜远谋反的。
由于来的朝臣有十几个,赵祈佑明知这些人是与西门楚一伙的,却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黎秋歌被拿住,赵祈佑不可能明着偏袒姜远。
否则,那些言官就会跪满朝堂,那时候就不只是参姜远了。
而是劝谏他这个帝王勿纵奸佞,勿废王法了。
若再遇上不明真相又认死理的言官,说不得还要撞柱子以死相谏。
迫于压力之下,赵祈佑只得召了百官前来共议。
但心里却是默默记下,那十几个最先与西门楚同来的朝官名姓。
赵祈佑看得清楚,这些人大多出自大世家,但凡只要是西门楚招呼,这些人必会响应。
上次水灾之事,这些人与西门楚一道,打着为朝廷、为百姓着想的名头,为抬高粮价的粮商呐喊,劝谏他不可为压粮价,而动了世家的利益。
且,朝廷赈救受灾百姓时,这些人又处处与他这个帝王为难,联合起来为世家门阀争话语权。
赵祈佑一一给这些人标记上,待得将来发动时,这些人一个别想活。
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得先顾着眼前。
姜远一来就喊冤,却是正合赵祈佑的意,忙道:
“姜爱卿,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朕为你做主…咳,朕且听听。”
姜远满脸怒容,手一指西门楚:
“陛下,上次臣试射火炮,误将西门大人家当破庙,损毁了他家一点点门头!
他怀恨在心,昨夜派人在大街上,将臣正在逛街的内弟捉去,诬陷他为刺客!
陛下,为臣做主啊!可怜我那内弟不仅被打伤,还被关进大牢,冤枉啊!”
一众朝官听得这话,皆看向西门楚。
上次姜远炮轰西门府之事,估计连他国都知晓了。
朝堂、民间谁人不知是姜远在刻意报复。
西门楚损了脸面,要报复回去,好像也合情理。
姜远这么一喊,许多朝官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相互报复的行为。
西门楚气得手发颤,迈步而出:
“姜远,你这才是栽赃污陷老夫!
你内弟伙同一女子,昨夜入老夫府宅行刺,你反过来说老夫怀恨在心!岂有此理!”
姜远斜了一眼西门楚:
“西门大人,若你不是怀恨在心报复于本侯,我且问你!
为何你家闹刺客,你去大街上捉我内弟?
你家闹刺客,捉到的人恰好就是我内弟,这么巧的么?!
你这是想害本侯,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你以为陛下与百官都是瞎子还是傻子?”
西门楚被噎个半死,姜远一来,只用几句话就将他置于败地,这官司还打个毛线。
看众朝官的表情,很多人明显信了姜远的鬼话。
姜远这厮根本不在利哥儿是否行刺这事上纠缠,直接将框架拉到朝党之斗上来。
这比利哥儿瞎编故事强多了。
西门楚喝道:
“姜远,那与你内弟一起之女子,两次行刺于老夫!你也当老夫瞎么!
他们逃到大街上,自然是在大街上捉拿,有问题么!”
姜远冷笑道:
“谁能做证那两次行刺于你的人,就恰好是与我内弟一起的女子?
谁看到那女子与本侯内弟,是从你府中逃到大街上的?
你当说书先生写话本,无巧不成书呢!
咱们讲的是证据,你以为你是宰相,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大得过大周律么!”
“你…”
西门楚又被呛着,他下意识的就想说,家中家丁护卫皆是人证。
但昨晚这么说时,已被尉迟愚阴阳了回来。
若此时又这么说,姜远定然也会像尉迟愚那般反怼,到时朝中百官会更信姜远的话。
此时赵铠突然出列:
“陛下,西门大人乃朝中肱骨,遇刺之事极其严重,不管涉及到谁,都应一查到底!
既然丰邑侯内弟有嫌疑,丰邑侯当就此事回避。”
“陛下,王爷所说在理!”
又有十几个朝官出列,齐声奏道:
“此事当彻查方可!如若那黎秋歌无嫌疑,那便是西门大人认错了人,可还他清白。
若真是他做的,就得查查是谁指使的了,定要严惩!
丰邑侯做为嫌犯亲眷,当回避才是,才合大周律。”
赵祈佑顿时被话架住,按大周律,嫌犯亲眷为官的,的确要回避。
赵祈佑皱着眉看向姜远:
“丰邑侯,你有何话说?”
姜远还未说话,赵铠又抢先道:
“陛下,臣遥领京兆府,以往也未曾尽过力,今日不妨让臣坐镇京兆府,亲自去审!
臣自当禀公严明以查,望陛下恩准。”
赵铠这话一出,不仅一侧的尉迟愚、伍泽、伍云鉴、张兴等人露了出冷笑。
就连赵祈佑也是如此。
赵铠这厮演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什么禀公严明,都是狗屁。
利哥儿落他手里,还有命么。
但更多的朝官却深觉合理。
御史台的言官们,也有几个想要出列,却被伍云鉴以眼神制止。
赵祈佑沉吟片刻:
“丰邑侯,你以为如何?”
姜远拱了拱身:
“请陛下先恕臣殿前失仪之罪。”
众多百官一愣,暗道姜远这是要打人么?
赵铠与西门禁、崔录景等人听得这话,却是笑了,他们不怕姜远骂人打人。
他闹得越凶,到时百官就会越支持赵铠来审。
赵祈佑也有些担忧,不知姜远想干什么,却道:
“丰邑侯有什么道理想说的,尽管说,朕都不怪罪。”
“谢陛下!”
姜远拱手谢了,他也听出了赵祈佑的意思,让他不要骂人,更不要打人,尽量想别的招。
姜远却撸了撸袖子,缓缓走至那十几个要求他回避的朝官面前。
那十几个朝官,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他们是真见过姜远在朝堂上打人的。
姜远突然暴喝:“你们家中之人,昨晚去刺杀本侯,这事该怎么算!”
那十来个朝官被吼得懵了,连声道:
“丰邑侯,切莫胡言!我等家中之人怎会如此。”
姜远劈头就骂:
“你们这群王八蛋,生儿子都不会打鸣的狗东西!
西门楚为报复,将我内弟从大街上捉去,在你们口中就成嫌犯了!
西门楚随便指谁谁就是嫌犯?
那好,本侯指认尔等家人刺杀我,稍后本侯派人去你们家中拿人!
你们的子侄女儿三大姑七大婆,都有嫌疑,都是嫌犯,一个别想跑!”
那十几人大惊,姜远这货敢说定然敢干,炮轰宰相府与亲王府,他都敢干。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其中一个朝官道:
“丰邑侯,你休得胡言,我等只是为查清事实,您何必如此。”
姜远呸了一声:
“本侯可没胡言,我就是遇刺了,就是你们家中人干的!
本侯将你们家的人抓去大理寺,先关进天牢,本侯再请御史大夫来审!
用大刑好好审一审,如若他们真没干,也好还你们家人一个清白。
如若他们干了,就要好好查查是不是你们指使的了!”
这十几个朝官冷汗直流,御史大夫伍云鉴不仅与姜远是师兄弟,俩人还穿的一条裤子。
若姜远这么干,他们的家人能有个好?
但也有头铁的:
“丰邑侯,不要胡搅蛮缠!一个巴掌拍不响,西门大人为何不抓别人…”
“啪!”
姜远不等这货说完,便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他转了两圈才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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