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刻已身处劫云深处,外界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波动依旧隐隐传来——那是凤皇与朱雀傀儡正在进行的生死搏杀。
杨云天这种“临阵脱逃”的行径,看似可耻,实则事出有因,更是无奈之下的最优选择。
那傀儡朱雀的实力深不可测,恐怕比之前遭遇的犼兽还要强横三分,绝非他一个结丹修士所能正面抗衡。
即便他强行留下与凤皇并肩作战,以他的修为境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需要分心照看的累赘,
况且,凤皇本就是为此火而来,所求即所得,自己不过是这个关键事件的“开启者”与“提示者”,并非真正的核心执行者。
再者,根据已知的“果”逆向推演“因”,凤皇最终定然会取得胜利,而那傀儡朱雀,看似被“夺火”,或许反而因此挣脱了天道的部分禁锢,其被囚禁的本源得以重入轮回,否则未来自己又从何得来那枚疑似新生的朱雀之卵?
想通这些关节,杨云天心中最后一丝犹疑也消散了。
他收敛心神,不再关注外界的激战,开始在这片浩瀚无垠、雷霆肆虐的劫云内部,专注地寻找——归途的线索。
与未来第一次进入时的印象不同,此地并未出现那些奇形怪状、由雷霆凝聚的雷兽,记忆中那头由无数符文构成的庞然“夔牛”也踪迹全无。
这里仿佛一片纯粹的能量死海,感受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
而这些劫雷威力惊人,即便杨云天气血强横远胜同阶,又有体内那枚雷霆符文不断流转、中和部分雷威,依旧被劈得浑身麻痹刺痛,滋味绝不好受。
然而,让他心下稍安的是,这片劫云深处,似乎并无那种令他心悸的“天道意志”直接笼罩的气息。
这才是他最为忌惮的源头。
既然没有这心腹大患,眼下这点皮肉之苦与能量冲击,反倒成了可以忍受、甚至可以利用的“磨砺”环境。
雷霆符文在经脉中持续运转,而周身悄然流转的蚀灵之火,也如同贪婪的饕餮,竟在被动承受雷击的同时,主动汲取着劫雷中蕴含的精纯毁灭能量,一边修复被雷电灼伤的肌体,一边转化为自身成长的养分。
时间的概念在这片法则异常的区域变得极其模糊。
杨云天感觉自己如同一粒微尘,又似一叶浮萍,在无边无际的雷霆汪洋中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地飘荡。
无法分辨时间是否流速异常,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的孤寂漂流,又好像仅仅过去了一瞬,自己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虫豸,凝固在这片永恒的雷光里。
就在这视野中除了雷光便是混沌、景象仿佛万年不变的某一刻,杨云天的神识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与周遭狂暴雷元迥异的“异常”。
一尊古怪的碑石,静静地矗立在翻腾的雷海之中!
他精神一振,立刻靠近细看。
这碑高九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有天然雷霆纹路。碑身在劫云中时隐时现,仿佛与雷霆一体,而那碑文不是刻上去的,而是雷霆在碑面流动形成的文字。
“这是……?”杨云天心中惊疑不定。
令他吃惊的,并非这雷海中突兀出现的石碑本身,也非其上似有若无的功法气息——许多上古大能性情古怪,就爱将传承藏在各种匪夷所思的犄角旮旯里。
真正让他心神俱震的是——这件事,竟然有人曾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
就在他初至镇荒域,于听雨楼购买情报时,那枚玉简上就曾含糊提及,雷渊之地或有雷系功法传承。
当时他凭借对雷渊的认知,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或是低阶谣传。事实似乎也证明如此,寻常修士,谁能像他这般,深入劫云核心?
此刻亲眼目睹这尊雷碑,杨云天瞬间如醍醐灌顶——
这件事,恐怕是童子前辈,为了完成助他归家的约定,拼尽最后心力,为他卜算出的那“最后一卦”所指!
童子前辈并非妄言,而是以卦象隐晦地为他指明了这处绝地中的关键所在,为他铺设了归途的重要一环!而自己,竟未能及时领悟对方深意。
想及窥天童子为了推算出此等涉及时空与绝地隐秘的天机,所需付出的惨重代价,杨云天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感慨与歉疚。
他长叹一声,不再犹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冷的碑面。
“滋——”
手指触及的刹那,碑面上游走的雷霆文字仿佛找到了归宿,瞬间化作一股温润而庞大的洪流,沿着指尖涌入他的神识!
《天劫真解碑》五个古朴磅礴的大字,率先烙印在他的识海之中。
紧接着,海量的信息伴随着那些雷霆符文的虚影,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来。
“《神霄雷符真篆》?”杨云天默念着这部功法的名称。
开篇总纲便气势恢宏:“天地有纹,是为道篆;神雷有灵,化符乃显。以吾神魂为笔,引九霄雷霆为墨,摹刻大道之痕,御使万象生灭。”
杨云天越看越是心惊。
这部功法与他所知的任何修炼法门都风格迥异,理念更是天差地别。
草草通览上篇,便知修习此法,如同一位学者做学问,需循序渐进地经历 “识字”、“造句”、“着书立说” 三大阶段!
功法目前仅有上篇,记载了无数道如同“一”、“丨”、“丶”等基础笔画般的简单“雷霆符文”,这便是第一阶段的“识字”,要求修习者如同幼儿启蒙,先认识、理解这些最基础的“雷霆文字”。
第二阶段的“造句”,则仅有寥寥数语作为引导与示例,便戛然而止,语焉不详。
至于第三阶段的“着书立说”,更是只字未提,仿佛根本不存在。
杨云天略一思索,瞬间明悟:这并非创功者藏私或功法残缺!
前半部分的“识字”是根基,必须传承,如同教会人认字读书。
而后面的“造句”与“着书”,则无法、也不应该由他人代劳!
若连如何“造句成章”、“着书立说”都详详细细规定好,那修习者便只是依样画葫芦的“抄袭者”,所成之法乃他人之道,与自身毫无真切关联,终是落了下乘,难臻至高境界。
唯有以自身感悟为材,以这些“雷霆文字”为砖瓦,真正构建出属于自己的“雷符篇章”,方能称得上是此法门的真正传承者与开拓者!
“这立意……太高了!”杨云天不禁感叹。
他所学的其他功法,无论多么精妙,本质上都是沿着前人开辟的道路行走,顶多是走得远近、领悟深浅的区别,终是“继承者”。
而这部《神霄雷符真篆》,若能走到尽头,修习者将成为实实在在的“开拓者”,自创一门雷法大道!两者境界之高下,一目了然。
当然,机遇与风险并存。
若自身悟性不足、积累不够,最终“着”出的内容“狗屁不通”、逻辑混乱、威力低下,甚至反噬自身,那也是自己“学问”没做到家,怨不得功法本身。
“学会了么?学会了就滚!”
一道冰冷、不耐烦、甚至带着几分暴躁的无形神念,突兀地直接在杨云天脑海中炸响,将他从对功法的震惊与感悟中猛然惊醒!
杨云天心神一凛,这才骇然察觉——这尊雷碑竟已诞生了碑灵!
方才那驱赶的神念,正是此灵所发!
“前辈恕罪!晚辈误入此地,绝非有意惊扰前辈清修……”杨云天连忙躬身行礼,以神念恭敬回应,试图解释。
“老夫没问你是谁,怎么来的!”
那碑灵的神念粗暴地打断了他,语气愈发不耐,“老夫只说,你既然已经记下了功法,那就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少在老夫跟前碍眼!”
“晚辈确实想要离开,奈何寻不到归家之路,前辈神通广大,可否……指引一二?”
杨云天放低姿态,小心翼翼地试探,同时不忘恭维一句,“前辈想必就是留下这片雷文大道的创始者吧?敢问前辈尊号?
晚辈有幸习得此法,日后定当勤加修习,努力将此大道传承发扬,绝不辱没前辈威名!”
“老夫便是‘天道’本尊!”
那神念骤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威严与漠然,“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老夫这石碑身后十里之外,便是你所求之路!
现在,立刻,给老夫——滚!”
“天道”二字一出,如同惊雷在杨云天心湖炸开,让他瞬间头皮发麻,几乎本能地就要躬身告退,遵从这至高无上的“命令”。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刹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陡然冷静下来。
不对!
这碑灵的反应,与其说是威严驱赶,不如说更像是……
“害怕”自己继续停留、参悟下去?
它似乎急于将自己打发走,甚至不惜搬出“天道”这个骇人名头来吓唬人。
可仔细感知,那神念虽然声势浩大,自称“天道”,却总给人一种外强中干、虚张声势之感,仿佛一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空有吓人名头,内里却是花架子。
尤其是,杨云天猛然回想起,方才自己在领悟那些雷文时,混在在雷文当中有几缕赤金色细丝若隐若现,且自己此刻依旧是蚀灵之火加身,对那细丝的感觉异常灵敏,这雷霆碑文中,怎会有火焰痕迹?
电光石火之间,杨云天心念电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一个箭步再次欺近雷碑,右手毫不犹豫地再次按上了那冰冷的碑面!
同时,他眉心因果之眼微睁,因果丝线也分出一缕探入其中。
“嗡——!”
神识与因果丝线同时触及某个微妙“节点”的瞬间,杨云天只觉眼前景象豁然一变!仿佛“挤”入了一个极其隐秘、狭窄的“夹层”空间!
这里似乎是雷碑内部一个被独立开辟、彻底封锁的微小界域。
四周“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道更加古老却蕴含着恐怖劫罚气息的雷霆符文禁锢而成。
而在那布满岁月尘埃的“壁面”之上,赫然铭刻着数行并非由流动雷霆构成,而是真正以某种伟力“凿刻”留下的古老字迹!
“天劫历三万载,有南明离火化形,欲逆天证道。
九重劫雷镇之,火灵溃散,本源三分:
一分阳火,炼入天道傀儡,永镇雷渊;(注:即外界那朱雀傀儡体内之火)
一分阴火,遁入六道轮回,待机重生;(注:未来或化为朱雀新卵)
一分源火,封于此碑夹层,褪尽前尘。(注:即碑灵本体,被洗去记忆与形态的纯粹火之本源)
源火经劫雷万载淬炼,已非南明离火,乃‘火’之本质雏形。
然欲成真正‘无火’,需以外四‘无’为基,反炼天劫印记,重塑火之法则。
后世若有缘者,能集齐外四‘无’之物,可至此地,以四无炼化此源火,化此为‘无火’,终成‘五无圆满’,或可证得雷火之无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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