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墨奇被抓到大理寺去了？”古琴月才听到一半，当时就炸了。一双暗夜般深黑的眸子顿时变得宝石一样翠绿，额头九尾狐特有的金色花钿，耀出刺眼的光芒，显然是动了真怒。
“咳，咳。琴月，不要急。现在似乎他们只有一方人证，只要那回鹘人不作伪证，墨奇必然无咎。”李光这几日休息了下来，反而身体体质有些变差，已经半个月没去大营了。
“我已经让胡丽马拉连夜回去了。省得在这给我添乱。”庄清云一脸轻松，看到古琴月碧绿的眼眸，还和她开玩笑吐了吐舌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胡闹。怎么能让证人走呢？你怎么想的我不管。你马上去把墨奇给我救出来。我告诉你，他若是受了半点委屈，别说我不答应。我看你怎么和婷婶交代。”古琴月抢了两步就要揪他耳朵。
庄清云也不躲，任凭耳朵被她揪得发红，“我们先吃饭吧，师父不能饿着。婷婶估计一会就到了，我和你再细说。”
“爹爹。”蓝琴儿的人还没看见，声音就先冲了进来。
“婷婶，你快说说他呀。墨奇被下了大理寺，他却在这和我耗着，不去救人。还把唯一的人证给放了。真急死我了。”古琴月看到上官婷和燕归田，都顾不得做礼，迎上去就连珠炮似得说起经过来。
“琴月，事情路上张良玉和我说了大概。清云的办法我觉得可行，总之你先别急，听他安排。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看重墨麟。”上官婷安慰了她一下，又转头和庄清云说，“清云，天子那你还是亲自去一下吧。有他保着才是万无一失。”
“我晚些再去。前面应天已经去报信，也嘱咐了不让他轻举妄动。现在去说不上什么，让他也积累点情绪，晚些再说起来效果更好。他也关心墨奇，知道此事必然心焦。”
“孩子都在大理寺了，你还有心情等。真受不了你。人证也走了，万一再被他们收买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古琴月心受煎熬，又说不动他，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婷婶，城外买地建劲草纸场的事，既然您来了，索性和我师父说说我们计划吧。”庄清云主动换了个话题。
“李公，清云说老兵们都有手艺。特别擅长造纸，就托我在城外邻村收了块地，要建个劲草纸场。还准备在周边起百户民宅，可以安顿现在所有的老兵。等将来纸场用人的多了，或者能自给自足了，再慢慢扩建，可以收留更多的孤寡，或者家中困难的军属。”
“这小子自己瞎忙活也就算了，怎么把您也捎进来了？这几日我用了归田的丹药，其实好很多了。我还有些日子呢，看把他给急的。要说，等他把营务料理得差不多，再来安排这些老头子也来得及。再有就是钱的事，我知道这小子会来钱，对我也有孝心。我自己用他的，自然不心疼。只是天尊恩典，刚刚给了我一千五百户食邑，我根本用不上。你们都拿去补贴给这些老头儿，也算是我的心意。还有将来，这宅子。。。”
“师父，您踏实安养，钱的事有我呢。”古琴月本来就心情沉重，听他言语间又说到身后事，赶紧把话接了过去。
“您这宅子，我早惦记上了。”庄清云努力揉开紧张的气氛，又和众人开起玩笑来，“过几日，等纸场弄得差不多了，老兵们都开始陆陆续续搬过去时候，我就要您搬去我家住一段日子。这里我打算花钱好好修缮一下。那些老兵将来总有干不动的一天，要有地方养他们。纸场将来的盈利给他们家用。总之，让尽量多的人饿不着，有房住。您看，成不？”
“咳，不成！”李光也使劲挤出当年老顽童的表情，“等纸场弄得差不多了，我就搬去和他们同住。你那宅子我住不惯，还总来人。万一再来个牛皮糖，我活是不活了？其他的都依着你。”
“这个再说，我还指望您在我那多住几天，帮我教教墨奇军中运营之道呢。他从小跟着我，战场打仗都是不担心的，只是心太纯了，又不识度支。您能帮我提点提点他，就最好了。”
李光还没答应，古琴月就又忍不住咕哝起来，“人还在大理寺呢，还说什么将来。亏得人家还叫你父帅，把你当自己亲爹一样看。”
蓝琴儿心疼庄清云总是被古琴月说到，转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脖子，要抱抱。庄清云抱起她，笑着和古琴月说，“差不多了。再坐一会我就去拜见天子。墨奇的事，在大帐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他们就是要胡丽马拉掺合进来，到时候给我安个要挟域外使者的名声。说到底，他们的伎俩就是把水弄脏了，往我身上泼。这事本身是非对错一目了然，但又怎么样？只要我深陷其中，就是沾上了污。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去审墨奇。本来就是假的，到时候他们审不出个道理来，我看他们怎么给我和天子交代。”
“万一他们对墨奇用刑，屈打成招呢？”古琴月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人心到了这个时候，就很难说什么理性了。凡事总想问明白，心里才有底。
“他们敢！”李光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墨奇还是京畿道御灵卫的郎将。他们敢轻易用刑，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把大理寺拆了，也不能放过他们。他们当我京畿道是吃素的？”
“如果他们敢动墨奇一根汗毛，我到时候就派兵把梁逸爱也抓来，依葫芦画瓢加倍奉还。”庄清云终于扔下一句狠话。“随便找两个舞姬当人证，他们就敢抓墨奇。权有利这个大理寺卿，看样子真是贪财贪出病来了。这次我不让他好好吐口血，婷婶你随便罚我。”
“我越想越觉得你送走那个回鹘人是对的。只要你不急不动，他们就越急越难受。你不和他们争论对错是非，他们就更要自圆其说，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现在想来，他们凭两个异族舞姬的话，就敢抓墨奇，简直丧心病狂。”上官婷悠悠地解释了庄清云的想法。
“那你还不赶快去找李为善？万一他忍不住去大理寺要人，不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古琴月还是心焦，对天子都指名道姓了。
“我相信，他会听我的话，等我的。”庄清云若有所思地望向无尽的夜空。
这一夜很长，长得令很多人都无法入睡。
“你总算来了。跟你说多少次了，就我们俩，还行什么礼。墨奇被抓了，你怎么不急啊。”天子李为善是无法入眠的人之一。
“为什么要着急啊？”庄清云不紧不慢地行礼如仪。
“难道他不是被冤枉的吗？他跟着我那么久了，我多少次赏赐美姬给他，他都说自己太年轻，坚持不要。这次会为了两个舞姬犯法？我不信，肯定是受人陷害了。”
“你都那么想，我就更有信心了。既然他是被人陷害，那就让大理寺还他清白咯。我们插手，反而授人以柄落下口舌。”
“可是，他在大理寺那种地方，怎么能待得下去啊。万一他们再用刑逼供，怎么办？他本是冤枉的，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让他受点苦也是好事。就是他太过单纯才有今日之祸。”庄清云看他依然坐立不安的样子，想来总给他做件事，才能定他的心，“你若还不放心。借个属官给我用用，让他代你我传句话给墨奇。应天别去，其他人都行。”
“当值的左右谕德，参赞，中允，中舍人哪个在啊？快进来一个，我有事安排。”李为善听他要叫人去大理寺，哪有不愿意的，手忙脚乱地对着外面就叫了起来。
在来人中留下了最气盛的天子中允，李为善催着庄清云赶紧安排。
“麻烦你去一下大理寺，当着墨奇的面，对大理寺卿传天子的话。墨奇是天子东宫属官，如今涉及刑案。天子命他一定要严加审查，秉公处理，绝不可半点懈怠容私。此事关系国家法度，世道人心，天子还要上报天尊，令他务必还天下一个公道，世人一个清白。”
听庄清云对他耳语解释了其中道理，李为善恍然大悟，兴奋地对着那个中允说，“希夷大人的话记住吗？传我的口谕。不不，下旨。用我的谕旨。去，快去。你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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