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济八岁后，小院里房屋，草木都成了他内心最大的奢侈。
而小院里的人，也成了渴望不敢梦的存在。
今时今日，他站在门外，瞧着里面通亮的灯火，恍若隔世。
“阿济。”
周济抬脚走进去，惚看到厅堂里红衣如火，笑若春风的母亲。
“快试试，看看高不高。”
周济看向院子里的大树，树下暖阳高升，模糊的身影站在那，招手喊道：“阿济，快试试。”
那束光变淡，父亲的身影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一个轮廓。
“阿济，好好照顾你娘，爹去去就回。”
母亲穿着一身红衣，她不舍的亲了亲儿子：“阿济，娘去找你爹，你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狂风，吹散了暖阳，
周济浑身发冷，止不住颤抖。
“周济，”
沈清臣双臂拢着氅衣，将发抖的人抱住。
他埋头在周济脖颈处，一声声唤着：“周济。”
周济浅闭上眼，寒冷被驱散，孤冷的背紧贴着温暖胸膛，他不由心底升起雀跃。
似这一方天地，也有他的归处。
“我饿了。”
沈清臣松了胳膊，推着周济穿过小院，直接去了厨房。
周济懒洋洋的打个哈欠：“你做饭，让我跟着去作何？”
沈清臣忍不住摸摸他眼尾，心口开始蠢蠢欲动：“自然是让督公帮忙啊，我一个人可不行。”
说是帮忙，火升起来后，就让周济坐在一旁看着添柴，沈清臣开始揉面拌馅。
周济离火近，身上暖和和的，瞧沈清臣娴熟的动作，道：“你们沈家，都是自己做饭啊？”
“那倒不是。”沈清臣停下揉面，注视着周济：“每逢节日，我母亲都会下厨。”
周济被他看的心虚，垂下眼干巴巴的应了声。
沈清臣笑笑，低头开始包饺子。
等吃上热饺子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周济尝了一口，满脸复杂。
沈清臣蹙眉：“咸了？不该啊。”说着自己夹起一个尝了尝。
就听周济道：“这次真的相信你厨艺不错，第一次纯粹就是给我下毒了。”
沈清臣连忙倒杯酒：“督公见谅，那次是意外，许是长久不做生疏了。”
周济假笑两声，举杯同沈清臣共饮。
除夕的夜，似乎格外深。
树下秋千上，周济挪了挪位子，担心道：“撑不住我们两个，不如你下去。”
沈清臣搂着周济的腰，歪着头看天空盛开的烟花，佯装没听到。
夜空里朵朵烟花盛开，周济猛然醒过来：“坏了，今夜陛下要在青龙门放烟花的。”
沈清臣短促一笑，把人搂入怀里：“你忘了，宫里有家宴，看庄亲王那热乎劲，怕是陛下根本出不了宫。”
周济眼皮一跳：“那——”
沈清臣堵住他的嘴，等人安静下来，才缓缓拉开点距离。
望着周济语调又柔又轻：“督公，今夜只你我，不提旁人，可好？”
周济在看到沈清臣那张脸时，什么话都骤然消失。
树影婆娑，姹紫嫣红的花在夜空绽放，时而闪烁的光芒里，沈清臣那双眼，永亮不寂。
周济眼眸微颤，手缓缓贴在沈清臣脸颊，忍不住靠近亲在他唇角。
庆喜殿
高台上，娇小的童子连翻五个火圈，稳稳站在一面鼓上，转身对着五连火圈，一口气喷出去，化作火龙蜿蜒升空飞起。
“好！”
小皇帝忍不住叫好，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眼里亮晶晶的。
小夏子借倒茶水，将小皇帝按着坐回去。
杂耍退场，小皇帝依依不舍，见此庄亲王笑着道：“陛下既然喜欢，不如臣就把这几个人送给陛下，陛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真的？”小皇帝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失落：“算了吧……”
周济若是知道，会生气的。
庄亲王知晓他的顾虑，加大诱惑：“他们还养了不少小宠，这些宠通人性，不仅会模仿人的动作，还能听懂口令，甚至还能同人对话。”
“听说陛下喜欢斗蛐蛐，刚才那个童子，有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保准能同陛下尽兴。”
见小皇帝面色有些松动，李塘继续道：“周督公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奴才，该是他听陛下的才是，岂能本末倒置，君臣不分。”
其他皇室宗亲子弟，跟着一起起哄。
沉默许久的崔太后，缓缓开腔：“既然陛下喜欢，就留下吧。”
小皇帝立刻扬起笑容，对着崔太后感激道：“多谢母后。”
崔太后笑笑，瞥了眼自家安稳不动的兄长和侄子，又沉默下来。
庄亲王趁小皇帝高兴，说：“听说先镇南王李恒，在安南豢养了五千铁骑，不知陛下如何安顿的？”
殿内逐渐静下来，突然说起的政事，让众人目光齐聚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仍旧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到：“哦，在抚州，李将军述职时已经说了，打算年后审核查就，然后看看是安顿在水师营，还是去光州，或者岳州那的。”
“啧，不妥。”
庄亲王思考片刻，道：“虽说要顾及朝廷颜面，不能大张旗鼓的处置，可到底是私兵，一旦有个万一……可不好说。”
崔太后轻笑出声：“庄亲王，此事内阁和朝臣已有章程，就不必再费旁的功夫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庄亲王站起来，目视全场，扬声道：“虽说李恒已死，可这些私兵到底是在抚州境内，难保不会起祸乱之心。若是有那么几个念主的，岂非安南大乱？！”
崔太后还未开口，小皇帝点头如蒜：“是，朕也是这个意思。”
这话可让庄亲王更得意起来：“臣的意思是，不如将这些私兵调离抚州，然后分散安排在各部军中，一来防止他们再次凝聚，二来也可给予立功机会，增加对朝廷的忠诚。”
“这个好，既可以安抚人心，又能得显陛下君威，令人臣服，四方叩拜。”
李塘惯会配合其父，两人一言一语，捧的小皇帝飘起来。
“这件事，朕还得跟周济说一声。”
庄亲王笑起来：“陛下，何必麻烦周督公，臣家中长子闲赋，不若陛下把这个立功机会给他，也让他上上脸，怎么说咱都是一家人嘛。”
小皇帝眨眨眼：“长子？”
“对，臣长子李望，为人忠厚老实，定能为陛下效力。”
庄亲王说这话时，俨然和说李塘时态度不一，可见对长子并无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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