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默山家的电视因为购买了VIp会员，几乎所有的节目都可回看。午间新闻刚播完，他就拿起遥控器回看。沈郁也把头凑过来，脖子伸得老长。
没错，是个中医类的讲座。黄默山对这个不感兴趣，他要探求的是季虹和王晓瑞。很快，画面上出现了他俩。季虹带着笑，扭头和王晓瑞正在交谈着什么。
黄默山迅速用手机拍下这一画面。这可是铁证如山，看季虹如何辩白！
黄默山发现季虹好像涂了口红，杏黄色的上衣是从没穿过的。刹时，季虹那迷人的笑容像一团火引燃了她那杏黄色的衣服，一团火球直烧到黄默山的脸上来，他感到面颊灼热，脑袋嗡嗡直响。
他又回放了一遍，单看季虹的口红、笑容和衣服。季虹在他面前还没涂过口红呢……女为悦己者容，这不是说明，他不能让季虹愉悦吗？哦呀，一直以来，他在季虹面前不过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黄迈见儿子盯着电视不作声，脸色由红变绿，又由绿变红，冷笑道：“你看季虹，正看着人家笑哩，笑得可甜，看那样子，像是在专心交谈。她来咱家吃饭那次，我就看不出他对你有这么亲密。”
黄默山冲父亲尴尬地笑笑，不知如何应答。
黄迈见儿子反应过慢，怒道：“你这小子真没出息！老盯着电视干啥？打电话呀！来了问题解决问题，生闷气有屁用啊！”
黄默山嘿嘿笑一声道：“是，是，我去打电话。”放下饭碗，上楼去了。
沈郁嗔怪黄迈道：“哪有你这样当爸的！不息事儿还挑事儿。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没搞清是咋回事儿，你就煽风点火，不是惹他俩吵架吗？”
“你懂个屁！”黄迈不屑而又不耐烦地斥道，“季虹和咱家山子谈了大半年了吧，不声不响和人家约会，这个很严重！啥火上浇油？油都烧沸了，有火没火都一样。由着它烧，很快就起火了。”
沈郁闭了口。不能说黄迈说得没道理，还有一点，黄迈刚出院，不能刺激他。
黄默山到了自己房间，关了门。他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五十。这个时间，季虹基本上在宿舍，大概率刚吃过饭，还没午休。这个点，适合交流。
这么敏感的话题，不宜打电话。打电话也相当于当面鼓对面锣，只是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而已，但言为心声，内心里的任何秘密都逃不过语气和措辞，光明磊落的言词和阴暗诡诈的言词总有区别的，一个结巴就能暴露秘密，一声质问也能坦露底气的。
他虽然拍了照，但不能捏季虹什么错。陪朋友听个讲座算得正常交往，毕竟没有勾肩搭背。况且，听中医类讲座对季虹的职业有好处。
他若兴师问罪，反而显得自己鸡肚心肠，不像个男人了。他很明白，若自己不是有十成的理，和季虹在电话里交锋，他百分百落败。
对，发文字信息，微聊。这种聊天方式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措辞，可以避免说错话，又能避免尴尬。
黄默山发出第一条信息，问季虹在干嘛。季虹却用语音回复说，刚吃过饭，在回复抖音上的评论。接着，季虹像跟他汇报战果似的说，这两天卖课程赚了一万多，语气里充满兴奋和骄傲。
黄默山犹豫了。赶在季虹的兴头上问她这个问题，岂不是大煞风景？正思忖间，季虹问他：有事吗？
黄默山来不及细想了，发出了第二条信息，说他中午吃饭时，在电视上看到她和黄默山了。
季虹似乎毫不意外，用语音回复，解释了一番。说，王晓瑞他爸为答谢她陪诊韩慧英，把听讲座的票让给她和王晓瑞了。她想着听听这个讲座对干陪诊有利，就答应了。
接下来怎么说？季虹的坦荡和不卑不亢让黄默山无所适从了。他倒是希望季虹对他来个反问，反问他是不是吃醋了？真要是这样，他倒可以发发牢骚的。
但季虹只像是作新闻报告，没有丝毫评论和个人情绪，仿佛和王晓瑞听讲座是奉上级之命执行任务似的，全无个人感情色彩。
这不对劲，怎么自己好像还被动了？黄默山琢磨着，得捏季虹一个错，发发火才行。他想着，发出了一个质问的信息，问季虹为何瞒着他。
信息发出后，黄默山的心一阵狂跳。他有种释放的快感，也有种惹祸的担心，还夹杂着一丝内疚——他不认为季虹会背着他和王晓瑞暧昧，他只是想听听季虹的解释，让他心里的石头落地。
十秒钟后，季虹用文字回复：我还没正式接受你的求爱呢，你就开始干涉我人生自由了？
这下坏了，季虹反过来质问他了，并且问得在理，毫不违和。
黄默山虽然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他和卓璧丹只算普通朋友——但开歌厅的经历让他所见所闻不少。那些红男绿女的各种各样的新奇八卦，他听得多了，真真是“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
凭听来的恋爱故事，黄默山此刻意识到自己必须装委屈。他发文字信息给季虹道：
我看见你对着王晓瑞笑，心里像被针扎。你扭头看着王晓瑞的那种表情，就是情人式的，我看着心里泛酸。你从没在我面前涂过口红，从没穿过那件杏黄色上衣，你解释一下吧。
季虹回复：我这两天嘴唇发干，就涂了下唇膏；那件杏黄色上衣确实是第一次穿，这颜色偏鲜艳，平时陪诊客户时不适合穿，我想着听讲座无所谓，就穿了。我对着王晓瑞笑？我看王晓瑞哪种表情？你说清楚。
嘿！黄默山看着季虹的回复，庆幸自己拍照了。唇膏和衣服的事儿就不说了，算你有理。可那笑容，那扭脖子和人家交谈的表情可是铁证哩。
黄默山得意地把照片发给了季虹。心想，这回看你咋辩驳。
季虹很快就回复了：我的笑容很美啊，你觉得像狐狸精吗？和别人交谈时看着别人，这是基本的礼貌，你在刚学陪诊时，我不是教过你吗？你怎么忘了？
黄默山无以应答，索性耍赖。他听哥们儿说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并不只是适合女人，也能适合男人，关键看你会不会用，道理是相通的。
“你别解释了，我心里明白着呢。你就是嫌我没王晓瑞有文化，是不是？你和王晓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故意说些我听不懂的，你就是故意气我呢，我没他有品位，不能让你动心，是不是？你的新衣服肯穿给他看，不肯穿给我看，这种心理很简单，别以为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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