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浑身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难不成……她……”
“没想到吧？”林玉娘似笑非笑看着她，“当年您府上那位庶女，成了回鹘四王子苏库的母妃！”
汪氏脸色难看至极。
没想到陈可云那个小贱人竟没死！
究竟是谁给她传播的假消息，说陈可云以公主身份远嫁回鹘后难产而亡？
她一双深陷在鹤皮中的苍老眼眸里透出了毫不掩饰的狠毒，抬眼冷冷望向林玉娘：“林大帅对老身说此事，是要作甚？”
林玉娘轻笑一声：“苏库的狼军如今就驻扎在梁洲城外，不日就会攻城，你说他放弃京城不顾一切南下的目的是什么？”
汪氏眯起眼睛：“林大帅，老身敬你是沈家军娘子军赫赫有名的女将，难不成你为了保住梁洲城要将老身送到那小杂种面前去？”
林玉娘摇头：“不会！”
汪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林玉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透心凉：“苏库要你们陈家所有的男丁主动走出城门，他会‘好好’欢迎他母妃娘家的兄弟……”
看到汪氏脸色大变，林玉娘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他还说，到时候要请汪老夫人亲自站在城门看着，若是你不去，他会让整个梁洲城为他外祖母陪葬。”
“陪葬就陪葬！你当我们陈家是什么人？”汪氏顿时失去了她往日那装模作样的端庄，厉声喝道，“我们陈家当年可是堂堂尚书！”
林玉娘看着她那激动的神色，忽然“扑哧”一笑：“区区尚书府而已，竟然为了后代的荣华富贵将庶女亲自送往和亲，汪老夫人你的脸呢？当真以为你们全家今日得来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努力得到的？”
客堂的门没关，站在外面的一众人全都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
郑娇奴等人倒是面色平常，被拉到一旁的闵氏却听得胆战心惊。
原来如此！
难怪她自从嫁入陈家后，就没看到过陈家哪个子弟在外担任官职，或者经商的，但府里却依然花团锦簇，荣华富贵不断。
原来全是当年的皇太后给他们牺牲女儿的补偿！
汪氏怒不可遏，手中的拐杖砸得地面啪啪作响，指着林玉娘怒道：“林氏，你敢这么做的话，老身就、就、就……”
“就”了半天，她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僵在原地。
林玉娘替她补充了：“就去圣上面前告我的御状？请问你们那位当年以牺牲女子为代价保全国土的圣上呢？”
对于李承瑾的那位皇祖父，林玉娘没有任何好感。
在李承瑾的父亲还未出生之前，先皇作为新皇登基之后一腔热血，对西北边境御驾亲征，自负地以为自己乃真命天子，只要他亲自领兵作战就可以百战百胜。
结果却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当年的鞑靼比起回鹘部落更加凶狠残暴，不到一个月就让这位新皇大败，逼着他签署了即位以来第一条令大周屈辱无比的赔偿条约。
当时的大周必须赔偿鞑靼一千万金，但朝中只能拿出不到一半的财富，剩余的竟然全都是用大周朝的女性抵偿。
按照地位的高低，每个大周朝的女子被生生贴上了价值的标签，从皇宫到平民百姓，一共送去鞑靼近万名女子。
这段耻辱当年引起大周百姓激烈的愤慨，但经过多年朝廷故意淡化，许多年后的百姓们大多都不知道这段令人耻辱的历史。
汪氏一张老脸抽搐不已，半晌之后败下阵来，立刻换了一副哀求的表情：“林大帅，老身求你了，不要将陈家人交出去……”
“不让你的孙子去，那你亲自去和苏库谈？”林玉娘满脸讥笑。
汪氏紧紧闭上了嘴。
站在门外的闵氏忽然就后悔了，她刚才干嘛要跑来趟这趟浑水啊，今日若是林玉娘没打算帮自己，她回去该怎么办？
忽然，她就看到旁边的一间厢房门被打开，葛氏和陈家好几房的女眷满脸怒气冲了出来，跑到了隔壁的堂屋。
闵氏一脸发懵，她们何时来的？
葛氏带着一众妯娌冲了进去，指着汪氏怒道：“婆母，今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能让我儿他们去给你当替死鬼！”
汪氏被惊得差点没摔倒在地，急忙朝林玉娘望去，当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嘲讽之色时，才明白上了她的当。
她急忙道：“我没打算让孙子们去见那个狼崽子，我这不是正和林大帅商量吗？”
林玉娘转身坐在了主位上，眯起眼睛冷声道：“老夫人，苏库是要替他的外祖母报仇，请问一下，当年他的外祖母是何人所杀？”
汪氏脸颊抽搐得厉害，结结巴巴道：“她、她、她自己想女儿太深，自尽身亡的……”
林玉娘皱眉：“老夫人是不是觉得，当年那位张夫人身亡的时间过久，所以已经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汪氏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子，忍不住皱眉道：“林大帅，你究竟是站在哪边？你既然是来保护我们大周子民的，为何老身觉得你一直在替那个狼崽子说话？”
林玉娘挑眉道：“没办法，你都说他是狼崽子了，他提出的条件我哪敢不从？”
说到这里，她朝汪氏等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色：“我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个从小和狼群一起长大的苏库的。”
她的眼神微微朝身后斜了斜。
就在主屋屋顶上方，悄无声息匍匐着两个黑衣人。
汪氏怒道：“你打不过，就要我老婆子去给你当挡箭牌？”
“哟哟，总算是明白了当年陈可云母女在陈府里的艰难了，今日苏库穷追不舍围城梁州，起因就是你！”
“可你瞧瞧你刚才一直在绕圈子，却不肯承认当年自己犯下的罪恶，凡事都要往旁人身上推！”林玉娘说到这里，忍不住拍手冷笑，“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了。”
听到她这冷嘲热讽，汪氏再也忍不住，转身对着一众儿媳和孙媳道：“我们走，我倒要瞧瞧，咱们大周的百姓知道这位林娘子的做法，还会把她捧上天吗？”
葛氏等人却冷着脸盯着她，谁也没动。
“你们要做什么？”汪氏对着她们露出了昔日在府里的威压神色。
葛氏冷冷道：“婆母，你真打算牺牲儿孙们为你顶罪？”
“你胡说甚？”汪氏大怒，狠狠一耳光朝儿媳扇了过去，“那个小杂种围城，关我们陈家何事？你休得听这个林氏胡说八道！分明是她无用，却要把责任往我们陈家人身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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