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开玩笑吗。”楚厌直视着巴勒克的眼睛。
巴勒克点了点头。
“不是开玩笑。”
“……”
楚厌沉默着，他内心根本无法接受这个建议，卜南枝是第三使徒，且赋能极其强大，她也立下过赫赫功劳，绝对不是能被当做弃子的存在。
巴勒克缓缓开口：
“祈孽阁主现在的强大源于两部分，一是它自己的模因侵蚀，他必定花费了大量时间布局，不断缔造属于自己的神话，模因侵蚀是隐秘无声的，我们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已经遭受了侵蚀，或许就连你我都受到了影响，当模因侵蚀的影响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式增长，此刻他早已成势。”
“而现在除了模因侵蚀本身，第三使徒的绝对观测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对于祈孽阁主来说，侵蚀第三使徒一个人，抵得上千千万万个人。双方都是足以扭曲和更改现实的力量，一加一远大于二。”
楚厌听着巴勒克的分析，拳头默默紧握，手臂肌肉绷紧。
巴勒克继续说：
“第三使徒已经深受模因侵蚀，她已经将祈孽阁主看作神明，到了这个地步，她绝对无法主动更改自己的观测结果了。但如果第三使徒不存在了，绝对观测对祈孽阁主的加持自然就会消失，这会让他从近乎无敌的状态跌落，这种剧烈的变化甚至可能动摇到模因侵蚀的根基，让被扭曲的现实暂时恢复。”
楚厌声音低沉道：
“扭曲的现实恢复的时候，就是击败莫阴最好的机会是吗。”
“没错，但他究竟会受到多少影响还不好说，现实暂时恢复也不代表祈孽阁主就会很弱，但至少会比这种‘通神’状态要弱很多很多。”巴勒克道。
楚厌心中思索，如果真的出现那个时刻，自己能否通过决定之手彻底定下乾坤？这样思索了一瞬，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起来，因为要让那个时刻出现的前提就是杀死卜南枝。
可楚厌怎么可能下得了手？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巴勒克看他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很难决定，但杀死第三使徒也是我能够想到的，最有效，也最正确的办法了，该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最后的结果我应该也是看不到的，未来……终究是你们的未来。”
“除此以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楚厌问。
巴勒克指向书桌旁的纸篓，里面堆满了废纸。
“如果我知道，我这篇新的故事也不至于写不出结尾。以前当我落笔时就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但这一次我写的东西却脱离了掌控，潮生临天国的结局我看不到，我也不知道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是继续延续，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现实终究不是故事，我拥有将故事变为真实的力量，却依旧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巴勒克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沧桑，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浪漫而自由的诗人和作家。或许他并不喜欢国主这个身份，但他终究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你可以在这里待很久，直到你做出决定。我也要继续尝试为这个故事加上一个结尾。”巴勒克说完提起了笔，继续埋头书写。
楚厌坐在书桌对面，耳边又传来了沙沙声，他静静看着巴勒克，表情莫名。
二人就这么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书桌旁的废纸篓里又多出了许多团纸，楚厌眼神忽然猛地亮起。
“巴勒克陛下，如果第三使徒对于祈孽阁主那么重要，那他有没有可能先采取行动？”
巴勒克抬起头，嗯了一声：“这是很有可能的，但并不一定，因为正常情况下没人知道绝对观测与模因侵蚀之间的联系，第三使徒本身实力够强，能够威胁到她的人不多。但也有可能，祈孽阁主会主动出手，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以防意外。”
楚厌之前让丁卯等人带着卜南枝先行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如果对方要对卜南枝动手，时刻都可能开始。
巴勒克所说的内容虽然有理有据，但其实也只是一种猜测，杀死卜南枝究竟能否影响莫阴也不一定。
“如果……如果莫阴真的对卜前辈动手，反倒坐实了绝对观测对他的影响非常之大。”楚厌自语道。
楚厌站了起来，对巴勒克说：
“巴勒克陛下，在这里干想无济于事，我需要回到我的时间，再做出决断。”
巴勒克也站了起来，他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楚厌穿过书架走到了时光书屋门口。
“楚先生，我身为国主，却要将潮生临天国的未来托付于你，我实在是无比惭愧，可我也的确无法做更多，所以……拜托你了。这本故事集就当做我给你的礼物，如果遇到困难也可以翻一翻，我想应该会给你惊喜。”
楚厌郑重道：“我一定会尽力。”
“你离开后，请撕毁故事集中有关时光书屋的那一页，无论结果如何，也不要尝试告诉我。”
楚厌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
“现在打开门走出去，你就会回到原来的时间，你需要面对可怕的祈孽阁主，未来无比艰险。所以你真的不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吗？”
楚厌摇了摇头。
“我已经休息够了，感谢你的好意，陛下。”他伸手握住书屋的门把手，回头看向巴勒克：“那么我去了。”
楚厌推开门，屋外是蓝天白云，阳光无限美好，巴勒克注视着他的背影。
“楚先生，再见。”
楚厌点了点头不再停留，他迈步踏出时光书屋的门，于是温暖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楚厌抬头看向天空，这依旧美丽平静的一幕似乎永恒存在。
他继续向前走去，忽然天地变幻，深邃的暗金色天空再次将他笼罩，他回头看去，时光书屋已经消失不见，唯有一座变成废墟的大殿。
《巴勒克的故事集》光芒收敛，飞到了他的手上，时光书屋这一页还在散发淡淡的光芒。
楚厌看着手中的古旧书本，伸手捏住这一页。
最终将其撕下。
“巴勒克陛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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