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林远的意识深处，比任何雷鸣都更加恐怖。
他看见，宇宙至高处，那颗原本应该亘古不动，维系着整个世界运转的星辰，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颗星辰。
轰隆……
没有声音，却有无尽的毁灭光焰爆开，那颗至高的星辰，崩碎了。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一条条维系着宇宙运转的大道法则，那些肉眼不可见，却支撑着万物生灭的秩序锁链，开始一根根地绷断。
火焰熄灭了，于是亿万颗恒星瞬间失去了光和热，变成冰冷的石块。
引力崩溃了，于是无数星系失去了束缚，行星撞向恒星，星辰撞向星辰，一场无声而宏大的毁灭在整个宇宙尺度上演。
大道在崩灭，文明在哀嚎，这个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溃，而且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逆转这一过程。
就好像，这个世界本该如此，而他来到这里只是进行一个见证，却并不能出手干预。
林远看到，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无数生灵抬头仰望天空，他们的眼中倒映着末日的火雨，他们的祈祷与哭喊还未出口，就被瞬间汽化。
他听到，一艘艘横渡星海的巨舰，在法则崩坏的刹那失去所有能源，变成漂浮在黑暗中的钢铁棺材，里面的船员在绝望中窒息。
一个又一个曾经辉煌的种族，一片又一片繁荣的星域。
即便是那些原本强大的星空万族，那些万族的神明与凶悍的妖兽王族，在这份崩灭下都毫无例外的消散。
在这短短的瞬间，全部都化作历史的尘埃。
那些大道，那些法则，在熄灭的最后一刻，发出了不甘的悲鸣。
整个宇宙，走向彻底的死亡。
林远的意识被这股毁灭的浪潮冲击着，他疯狂地寻找着，很快目光便有了锁定。
他看到了人族疆域。
那道顶天立地的万丈神光，那些威严不屈的人族先贤，在那颗至高星辰崩碎的瞬间，就如同阳光下的泡影，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那位身披星辰战甲的无上存在，连同他身边的姜昊，只是身形黯淡了一下，便彻底消散。
遮蔽天空的古龙神王庞大的黑影，也在这场席卷一切的崩坏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神明，在真正的天地破灭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林远的视线穿透了所有混乱，死死地锁定了那座他无比熟悉的庭院。
那里，有他的一切。
可他只看到庭院在空间的错乱中被扭曲，拉长，然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的沙堡，彻底崩解。
他的儿子呢？他的妻子呢？他的朋友们呢？
人族呢？怎么会这样？一切都会最终走向毁灭吗？
在这里的一切，难道预示着今后真正的宇宙，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而且那颗大眼睛是什么？他会在这里，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撕裂了这片死寂的虚无。
林远的意识瞬间凝聚成形，他重新拥有了身躯，就站在这片正在走向终点的宇宙废墟之中。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星辰的碎片如尘埃般飘过，熄灭的法则像是断裂的琴弦，在虚空中无力地垂落。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生命，没有希望，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死寂。
林远仰天嘶吼，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恸与癫狂。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虚无的宇宙尘埃。
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欢声笑语，那些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一切，都变成了眼前这片冰冷的废墟。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站在了不朽，甚至能逆伐神明，他明明已经有了守护一切的力量。
为什么会这样！
无穷的怒火与悲伤，化作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林远的双目赤红，血丝遍布，他体内的剑道在疯狂共鸣。
他身后的虚空中，九叶剑草的虚影轰然显化，每一片叶子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五行流转，寂灭丛生，狂风呼啸，因果缠绕，轮回不止。
他对着这片破碎的宇宙，发出了最疯狂的咆哮。
挥手之间，亿万道剑气凭空而生，不再是精妙的剑法，不再是混元的剑诀，只是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宣泄。
“轰！”
剑气所过之处，那些正在飘散的星辰碎片被瞬间碾成更细微的粒子。
空间被他的力量撕开一道道更加狰狞的口子，露出后面那片永恒的，令人绝望的虚无。
他像一个疯子，在这片宇宙的坟场中肆意破坏，想要用更彻底的毁灭来发泄心中的痛苦，神态癫狂。
一叶开天！
林远嘶吼着，身后那片代表着轮回的剑叶，陡然爆发出璀璨至极的神光。
他催动了自己最强的力量，试图逆转生死，倒流光阴，将这破碎的一切重新拼凑起来。
然而，没用。
他的力量虽然强大到可以斩开天地，却无法在这片已经彻底死去的废墟上，创造出哪怕一丝生机。
那轮回之光照耀之处，破碎的依旧破碎，死寂的依旧死寂。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只能加速自己的下沉。
林远沉默了下来，眼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所取代。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片宇宙废墟的上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狂暴肆虐的空间乱流，那些足以湮灭神明的毁灭能量，在靠近他三尺范围时，就自动变得温顺，平息。
他的出现，让这片正在彻底崩塌的天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不是威压，而是一种存在本身就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秩序。
林远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也低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怜悯，没有嘲讽，也没有任何情绪。
可是当和对方的目光对视时，林远便发现了。
那个把他拽入此地的巨大眼球，和此人的眼睛竟是同一个。
随后，在林远不解的目光中，那道身影居然对着他，缓缓躬身，做出了一个无比恭敬的姿态。
“太初，拜见元始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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