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后面露出一个憨厚老汉的脸，老汉皮肤黝黑，手里还端着粗瓷碗。
“你是？”
赵恒强挤出笑容，比哭还难看。
“老丈，我是赶考的书生，路上遇到山匪，行囊被抢了，还被他们的人打伤了。求老丈收留一晚，给口水喝。”
老汉看赵恒浑身是伤，不像作假，连忙让开身子。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这匪徒太猖狂了！”
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冻僵的赵恒瞬间精神一振。
屋里很简单，只有一张方桌和几条长凳，角落里堆着农具，粗布衣裳的老妇从灶台边转过身，看到赵恒也吃了一惊。
老汉忙向她解释。
“老婆子，这位公子被山匪打伤了，快弄些热水和布条来！”
老妇赶紧放下活计，老汉搀扶着赵恒，让他趴在长凳上。
屁股的伤口被牵动，赵恒疼得龇牙咧嘴，直冒冷汗。
老妇端来热水，老汉找来草药捣碎，清洗伤口后再敷上药，用布条缠好。
剧痛让赵恒差点晕过去，但他咬着牙，强忍着不呼痛，心里已经把赵毅千刀万剐了数遍。
老汉处理好伤口，老妇又端来一碗热稀粥。
赵恒饿坏了，平日一眼都不看的食物现在犹如美味佳肴，他接过碗，大口地吞咽。
老汉叹气。
“公子啊，这荒山野岭不安全，你的伤一时也好不了，就在我家养着吧。等你的伤好了，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山。”
赵恒放下碗，拱手答谢。
“多谢老丈，多谢老婶婶！小生深感其恩，无以回报！”
他嘴上说着感谢，心里却只当这是暂时的落脚点，将二人视为粗鄙的卑贱小民。
老汉夫妻两人细心照料了赵恒几天，他的箭伤有所好转，虽然不能骑马，但行动没问题了。
夫妻俩淳朴善良，嘘寒问暖十分周到，粗茶淡饭也总是先紧着赵恒。
赵恒表面感激，一副彬彬有礼的书生架势，心里却不耐烦极了。
这天午后，赵恒靠在院子的老树下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回京后怎么反击。
突然，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山野的宁静。
赵恒睁开眼，望向不远处，几匹快马停在小院外，为首的李云路下了马立刻冲进来。
李云路脸上狂喜，几步上前，单膝跪地。
“殿下！属下来迟！让殿下受苦了！”
农户夫妻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阵仗手足无措。
赵恒没看他们，对李云路吩咐着。
“起来吧。准备马车，我们立刻走。”
“是！”
李云路起身，挥手让亲卫做好准备。
赵恒被李云路扶着，一瘸一拐走向院外的华贵马车。
上车前，他停下脚步，冷声下达了指令。
“把这里处理干净，不要留痕迹。”
“属下明白！”
赵恒钻进马车，厚重的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
农户夫妻愣在原地，双目透露出茫然与不安。
马车慢慢动了，往山外行驶。
车马刚走没多远，小院里就响起了几声又短又尖的惨叫。
李云路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从院子里走出来，对着等待的亲卫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院子里的火光窜了起来，把破旧的小农院整个吞了进去。浓烟滚滚地冒出来，好像要把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掩盖掉。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山坡上，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往家的方向走。他背着刚打到的山鸡，脚步轻快，还哼着小调。
少年叫封凌，正是农户夫妻的老来独子。他力气比一般人大，跟着个闯荡江湖的人学过几手功夫。
离小院隔着老远，封凌就开始扯着嗓子喊，跑得更快。
“爹！娘！看我打着啥好东西了！”
可越走近，他的神情就越不对劲，一股血腥味混着烧焦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眼前的家只剩下烧塌的废墟，还在冒着黑烟！
“爹！娘！”
封凌的眼睛瞬间变红了，疯了似的冲过去，背上的山鸡掉了一地，他在那些烧黑的木头里使劲刨，双手很快就磨破出血。
终于，他扒拉出两具烧得焦黑、缩在一起的尸体。
“啊！！！”
封凌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山谷里传得老远，满是伤心和绝望。
他扑在爹娘身边，眼泪混着血和灰，糊了满脸的污渍。
哭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发现，老汉那只烧黑的手指底下好像压着点东西。
他小心地把手指挪开，看到地上有干了的黑红色，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字，赵！
封凌的眼珠骤然缩紧了，恨意如滔滔洪水，把伤心都盖住了！
是那个姓赵的书生！是他们好心收留的落难公子！他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
那个王八蛋！披着人皮的畜生！
封凌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流血了都不知道疼。
他抬起头，布满红丝的眼睛盯着远处。那是出山的路，也是去京城的路！
他记得赵公子说过，他是要去京城赶考的！
不管你是谁，就算你跑到天边去，我封凌对天发誓，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千刀万剐！为我爹娘报这血海深仇！
少年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使出吃奶的劲，在废墟边上挖了两个坑，把爹娘的尸骨放进去埋了。
没有墓碑，只有两堆黄土。
封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渗出血丝。他站起来，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狠。
他走进烧毁的家，从藏东西的地窖里翻出仅有的几十个铜钱和一点干粮，背上破旧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朝着京城的方向离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长，看着有股不像他这年纪该有的狠劲。
另一边，李云路骑着快马，很快追上了赵恒的马车。
“殿下。”
车帘掀开一点缝隙，露出赵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事情可办完了？”
“回殿下，已经解决了。”
“很好。你不用跟着我了，骑快马赶回京城，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丞相！赵毅在回京的路上，让他赶紧做好准备，千万不能让赵毅占了先！”
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赶在赵毅和那个死太监的前头，先在父皇那儿告状！
李云路立马明白了。
“属下遵命！殿下您自己多加小心！”
李云路掉转马头，带着几个亲卫朝着京城方向冲去，马蹄子踢起尘土，很快就看不见踪影。
车厢里，赵恒靠在软垫子上，摸着还在疼的伤口，眼神冷得像冰潭。
赵毅，咱们京城见！
这一次，本皇子非弄死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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