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印触指冰凉,紫绶垂落腰侧的瞬间,韩信只觉殿内炭火的暖意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分量。
他喉结滚动,沉声道。
“末将谢陛下隆恩!愿为大秦肝脑涂地,再拓万里疆土!”
嬴政龙颜大悦,抬手虚扶。
“平身。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建树,实乃大秦之幸……”
说着,嬴政眼睛微眯,目光落在殿中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韩将军南征三载,劳苦功高,本当好生休整……
但朕观将军锐气正盛,雄心勃勃……
不如在咸阳调养月余,待开春之后,便挂帅西征,将西域诸部尽数纳入大秦版图,如何?”
韩信闻言先是一愣,同时眉头微微一蹙,心头掠过一丝讶异。
虽然秦明与他已经说好了此事,知晓西征乃迟早之事。
却未料嬴政竟会在封爵大典之上,如此突兀地将此事公之于众……
而且语气中透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期许。
这般直接,果然不负始皇帝的威名……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面上丝毫不显波澜,只是略一颔首。
便再次单膝跪地,动作行云流水……
“陛下圣明!为国征战,乃末将本分,何惧辛劳?”
说着,他抬起头,声音却铿锵如铁,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陛下所命,末将万死不辞!
末将定当竭尽所能,让大秦的旗帜插遍西域之地!
末将必不负陛下厚望,不负大秦万千子民!”
“好!”
嬴政闻言龙颜大悦,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沉声道。
“朕就喜欢你这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即日起,朕封你为征西大将军,率三十万蒙家军以及二十万庆军,来年开春择良辰吉日西征西域……”
嬴政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顿时掀起一片哗然……
五十万大军!
这般规模的兵力调拨,已然是大秦三分之二的精锐!
满朝文武无不面露惊之色。
有人震惊于嬴政对韩信的信任之深,有人艳羡韩信的荣宠至极……
更有人暗自心惊……
这位年轻的平越侯,已然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未来恐怕无人能及……
唯有韩信面色如常,仿佛早已洞悉这一切安排。
他只是垂首肃立,仿佛早已知晓了此事。
站在文官队列之首的李斯,目光复杂地瞥了韩信一眼。
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他自然知晓韩信乃是秦明的弟子……
而秦明与陛下之间的默契,向来不是外人所能揣测的……
可这般关乎国运的军国大事,陛下竟未提前与他这位丞相商议半句,便直接在朝堂之上拍板定论……
李斯心中暗叹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唉~自己还是没有踏入大秦真正的核心圈子啊……
商量这么重要的事的时候,竟然没叫上我……
李斯悄悄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悔意,嘴角微微耷拉着。
李斯:呜呜呜╭(╯^╰)╮……
此时此刻,李斯十分后悔自己年轻时候的不懂事……
若是当初能早些看清局势,与秦明交好,而非处处躲着……
今日或许便不会这般被边缘化了……
韩信以不到二十五岁的年龄,便成为了大秦军功制度中最高级别的彻侯。
这种情况下,除非皇帝百分百的信任。
否则最终的结局不会太好……
如今始皇帝嬴政已近知天命之年,鬓边霜华渐生。
而韩信正当盛年,英气勃发,恰似初升朝阳。
待他日龙驭上宾,韩信正是年富力强、能征善战之时。
彼时朝堂之上,谁能制衡这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原本还有蒙家和庆家或许可以与韩信形成鼎足之势,还能压制一下。
可如今一道圣旨下来,蒙家与庆家竟也被压了一头,朝堂之上再无足以与韩信分庭抗礼的势力……
回想韩信平定百越时的雄姿。
五十万大军在他麾下如臂使指,南疆烟瘴之地皆被踏平。
那般用兵如神的能耐,此次西征匈奴,怕是也难有波折……
此番西征若是大胜,陛下还能赐予他什么?
彻侯已是军功极致,封地、财帛于他而言早已无足轻重。
这份泼天的功劳,再添一笔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功高震主不外乎如此……
朝中大臣们的心思逐渐开始活络起来。
纷纷开始预料韩信最后的结局。
有人心中猜测,怕是等嬴政临终之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除掉韩信……
还有人猜测,韩信如此年轻,等西征归来,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韩信若是桀骜难驯,龙颜未必能容,说不定不等归天,便会提前处置……
种种心思在朝堂之下暗流涌动,每个人都揣着一本明细账。
可面对那位端坐龙椅的始皇帝,面对那位锋芒毕露的平越侯……
谁也不敢将半分揣测说出口,唯有将满腹盘算藏于袖中,化作朝会之上的沉默与躬身……
大秦礼制虽以右为尊,右丞相冯去疾名义上位居左丞相李斯之上。
实则仅掌天下财赋度支,管的是仓廪府库、田赋徭役等后勤庶务。
表面上于朝堂核心决策几无置喙之力……
反观左丞相李斯,却是实打实的朝政操盘手!
上承天子诏命,下统百官奏议。
无论是书同文、车同轨的制度革新。
亦或是郡县制的推行、律令的修订,皆由他一手主导擘画。
其权柄之重,早已远超位次之分,成为朝堂无形的中枢。
再加上平时韩非为人油滑如脂,不偏不倚。
百官遇事求上门来,他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以虚言搪塞……
要么模棱两可,只打哈哈,从不干实事……
久而久之,朝中诸臣皆知右丞相府是块“铁板”。
遇事自然唯李斯马首是瞻,左丞相府便成了真正的权力枢纽。
所以平时朝中百官主要还是以李斯为首。
是以,只要李斯不开口,不主动挑明议题。
即便百官对韩信的处境揣了千般疑虑、万般盘算……
也只能将话咽回腹中,暗自揣摩,不敢有半分表露……
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和担心纯纯多余……
他们所谓的领头羊李斯,在大秦的政治权力四人组(嬴政、秦明、韩非、李斯)中,是最卑微的那个……
至于那让百官忧心忡忡的“帝王信任”。
于韩信而言,从来都是无需多虑的底气。
正所谓爱屋及乌,嬴政对秦明的信重,早已到达了“言无不信,计无不从”的境地。
嬴政对秦明的信任早已刻入骨髓……
秦明说可,嬴政便无需再察。
秦明说忠,嬴政便断无半分疑虑。
韩信既是秦明亲口引荐,又被其收为正式的弟子。
在嬴政眼中,韩信从一开始就不是孤立的功高之将。
而是秦明亲自打磨、背书的大秦栋梁!
有秦明这层铁打的关系在,韩信的忠诚便有了最坚实的担保。
纵是功高震主,嬴政也只会视之为秦明为大秦栽培的“利刃”,而非需提防的“隐患”。
同样的,秦明是韩信的师父。
只要有秦明在,韩信心中纵有少年得志的意气,也绝不会化作骄横跋扈的轻狂……
至于扶苏……
扶苏:阿巴,阿巴……
——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咸阳城的天空蒙着一层淡淡的灰雾。
细碎的雪花如柳絮般悠悠飘落,给青砖黛瓦的小院覆上了一层薄绒。
秦明坐在凉亭下,偶尔端起茶杯喝口热茶。
他大多时候只是望着飘落的雪花出神。
目光悠远似能穿透云层,没人知晓他心中所思是朝堂暗流,还是江湖风云,亦或是无关紧要的闲情……
偶尔指尖微动,将茶盏送至唇边,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只留下一丝清苦回甘……
凉亭外的空地上,两道身影正于风雪中交织。
诗诗与墨鸦两人则在凉亭边的空地上切磋。
作为秦明的侍女,诗诗却受限于身份。
平日里基本没有需要她出手的情况……
哪怕她同样是咸阳城黑道的大姐头。
大多时候遇到事情,她只需要出面便可解决。
哪怕是真要出手,以她的境界只需略微出手,远远达不到能够增长经验的程度。
而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暗影小队成员的身份。
武道永远是她无法抛弃的基础,精进武艺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秦明太强了,哪怕是放水的情况下,她连半招都出不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唯一能够的实战对手就只有墨鸦。
墨鸦一身黑色劲装,身形如鬼魅般灵动。
他的武道境界本就比诗诗高出一截,更擅长极致的速度,身法快如闪电。
此刻他收敛了所有攻势,身影辗转腾挪间,黑色衣袂翻飞如墨蝶。
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诗诗的剑锋。
既不伤及她,又能恰到好处地给她留出击剑的空间。
诗诗的剑意愈发凌厉,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动的银光。
时而如寒梅吐蕊,剑势清绝。
时而如惊涛拍岸,剑气纵横。
雪花落在她的剑身上,瞬间被凌厉的剑气消融,化作点点水雾……
雪落无声,剑影流转。
雪花自灰蒙的空中飘落,小院中却无半分寒意。
红衣与玄衣在漫天飞雪中交织,配上凉亭下静坐的身影与袅袅茶烟。
竟构成一幅如诗如画般的景致……
在不知道到多少次的剑招放空,诗诗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焦躁。
斩碎几片飘落的雪花后,她猛地收势,剑鞘轻响间已归刃入鞘。
“不打了!不打了!”
说着,她气鼓鼓地将长剑往石桌上一掷,剑身在青石板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就知道躲,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墨鸦身形落地,玄衣上未沾半片雪沫,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语气平淡却精准戳中要害。
“我若当真回击,你撑不过一招……”
“那你不会只挡不攻吗?”
诗诗柳眉倒竖,语气带着几分娇嗔的不满。
墨鸦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里多了丝委屈。
“诗诗姐,我又不是沙袋……”
“哼~”
诗诗把头一撇,腮帮鼓鼓地别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秦明被这阵喧闹拉回神思,手中茶盏轻轻搁在石桌上,温声道。
“好了诗诗,莫要为难墨鸦。
他时常需要外出执行任务,靠的就是速度与一击必杀的狠劲。
若是跟你切磋时养成了留手的习惯,日后遇上生死关头,稍有迟疑便是万劫不复,你忍心吗?”
这话如春风化雨,瞬间浇灭了诗诗心头的火气。
她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墨鸦发生什么意外。
“算了,我去烧水……”
说罢,便提起石桌上的水壶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诗诗一走,墨鸦便凑近凉亭,对着秦明拱了拱手,语气里满是庆幸。
“多谢大哥解围啊……
不然这几天怕是又不得清净了……”
秦明无奈的摇了摇头。
墨鸦看了厨房一眼,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又回头看向秦明开口道。
“说起来,诗诗姐也真是执拗。
她平日极少有机会踏出咸阳城,就算出咸阳也是跟大哥你一起,根本没什么用武之地,却偏偏执着于提升实力,这又是何苦呢……”
“她有她的骄傲……”
秦明抬眸望向天际飘落的雪花,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这些年,她守着我这小院,实战机会寥寥无几。
现在她不仅已经是暗影小队垫底的存在,甚至八大队的兄弟姐妹已经有不少人超越了她。
作为八大队的八十八号,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墨鸦闻言沉默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唉~有所得必有所失啊……”
诗诗能够成为秦明的侍女,整个八大队没一个不羡慕她的。
可这份旁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于诗诗而言,却同样是一座无形的牢笼。
几十年的时间被困于这咸阳城中。
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女,实力虽稳步提升。
却也如同温室中的花朵,失去了曾经的锐利与锋芒……
雪还在下,小院里的茶香与雪气交织,墨鸦望着亭外纷飞的雪片,忽然明白了诗诗的执拗。
或许对她而言,实力的提升,从来都不是为了应付危险。
而是为了守住那份属于八十八号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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